穆輕輕擔心地問：“不會出問題吧？”

  “放心，能出啥問題，最多也就是被打一頓。”段飛白笑著道。

  鳳輕揚哈哈笑了一陣兒。

  “段飛羽也去了好大一會兒了，怎麽還沒回來？”穆輕輕四下看看。

  鳳輕揚道：“肯定是沒臉回來唄。”

  “我去找找她。”段飛白放下酒壺。

  “你可別亂跑，雖然咱們可以坐下來喝酒吃肉，但我可沒打算放你走。”鳳輕揚一把按住他。

  “你放心，你現在趕我走我也不走，飛羽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段飛白道。

  “那也不行，你在這等著吧，我去看看。”鳳輕揚道。

  穆輕輕道：“嗯，你快去快回，她要沒事兒就讓她回來。”

  鳳輕揚點頭，一縱身就跳上了樹，接著便追著段飛羽去的方向走了。

  段飛白歎了一口氣，道：“這武功被廢了，還真是不方便，穆輕輕，你給我那藥，能解嗎？我不會一輩子都用不了武功了吧？”

  “你還想怎樣？留你一條命已經很不錯了。”穆輕輕哼了一聲，可沒打算輕易放過段飛白。

  段飛白歎了一口氣，道：“算了算了，反正沒有武功也沒什麽大不了，我又不是靠武功行走江湖的，最重要腦子還能用。”

  穆輕輕白了他一眼，道：“你的腦子是夠用，就是沒用在正途上。”

  “什麽是正途，什麽是邪途？”段飛白一本正經地問。

  穆輕輕皺眉，道：“難道你一直認為自己走的是正途？”

  “竊國者侯，竊鉤者誅。如果我成功了，所有人都會來給我歌功頌德，不會有人認為我走的是邪途吧？”段飛白往嘴裏倒了一口酒。

  穆輕輕想了想，忽然笑了，道：“說的不無道理，不過……你終究還是贏不了的，雖然陛下可能有很多不是的地方，但治理天下依然盡心盡力，至少在他的統治之下，雲夢的百姓過的還算安寧。所以肯跟著你造反的人並不多，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你一次次嚐試，一次次失敗，難道還沒這樣的覺悟嗎？”

  段飛白歎了一口氣，道：“他不是得了民心，是得了你們的心，要沒你們跟我對抗，成國公叛亂那一次，我就成功了。”

  穆輕輕笑，道：“即便沒有我們，還會有別的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嗬……或許吧，所以我也認命了，其實想想，當皇帝也未必多有意思，現在我隻想和飛羽一起。”段飛白笑了笑。

  穆輕輕問：“你從前怎麽沒這樣的覺悟？上次還利用她對你的感情，逃走了，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會連累她受懲罰嗎？”

  “義父不會那麽做的，他很疼愛飛羽。”段飛白篤定地道，“可以說，在沒有找回你之前，她一直都是義父最心愛的孩子。”

  “難怪她那麽嫉妒我。”穆輕輕道，“但這不能解釋你為什麽一再利用她啊，真心愛一個人，是不會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的吧？”

  “嗯，這是我最後悔的事情。”段飛白眉宇打結，“人有時候會被欲望所控製，繼而迷失自己，如果不是聽到她說那一番話，或許我一直都還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我從前隻以為喜歡她，希望能夠變得更強，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到時候她一定會愛上我，接受我的心意。我總覺得未來還很長，我有無數機會可以挽回和彌補，但她抱著我哭的時候，我才明白，如果我真的那麽死了，就把她孤零零地留在世上了，不知道她以後會遇到什麽樣的人，那個人會不會和我一樣混蛋，傷害她，利用她，害她哭。”

  段飛白嘴角露出一抹略顯憂傷的弧度。

  “我想，我不能那麽死了，我該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就給她幸福，而不能再等待以後了，人生從來經不起等待啊。”段飛白又長歎一聲。

  穆輕輕挑眉，道：“你明白的還不算太晚，女人從來沒有想要自己的男人建什麽豐功偉績，她所求不過是一日三餐，四季平安。”

  段飛白看著穆輕輕，道：“謝謝。”

  “謝我什麽？”穆輕輕問。

  “謝謝你給了我一次醒悟的機會，如果那時候你真的殺了我，我可能會在臨死前無比後悔。”段飛白道。

  “你要謝也謝段飛羽，是她從輕揚那裏爭取了你活下來的機會。”穆輕輕道。

  “我自然要好好謝她的，用餘生去感謝。”段飛白目光難得浮現一抹真摯的溫柔。

  穆輕輕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怎麽段飛羽還不回來啊？”

  說完沒多久，鳳輕揚就回來了，手裏拿著一片紫色的紗。

  段飛白臉立刻僵硬了，站起來，問：“飛羽呢？”

  “沒找到，隻留下了這一片紗。”鳳輕揚臉色也不大好，“我想是出事兒了。”

  段飛白繃著的臉愈幾乎要發青，問：“除了這片紗，沒有留下什麽嗎？”

  “沒有。”鳳輕揚搖頭，“人可能一離開就被帶走了，我看到離這裏不遠的地方，有一片灌木斷了，切口非常平整，像是劍氣所為，能有這麽高深的劍法，還是我生平僅見。”鳳輕揚又丟出一截段木給段飛白看。

  段飛白撿起段木的切口，仔細觀察了一番，才吸了一口涼氣，道：“黑羅刹！”

  “黑羅刹？那是誰？”穆輕輕第一次聽到這種名號。

  鳳輕揚也顯然沒有聽說過，皺眉，看著段飛白。

  段飛白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眼裏盡是驚懼，道：“去……去找義父，黑羅刹又出現了！”

  “到底誰是黑羅刹啊？”穆輕輕著急地問。

  段飛白頹然地跌坐在地上，穆輕輕意識到，這個黑羅刹一定給段飛白留下過很深的陰影，哪怕是被鳳輕揚拿下的那一刻，段飛白都沒有露出過這麽沮喪和無助的表情。

  “黑羅刹……那就是個魔鬼，真正的魔鬼。”段飛白額頭有冷汗滲出，“可他明明已經銷聲匿跡快十年了，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呢？”

  “你怎麽知道他是黑羅刹的？”鳳輕揚問。

  “你看這裏……”段飛白指著段木切口處，“劍留下的一道閃電痕跡，隻有黑羅刹的劍——奪魄，能夠做到，我見過一次，隻有那麽一次。”段飛白深吸一口氣。

  “快……快點通知義父，黑羅刹肯定是來找我們報仇了。”段飛白慌亂地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