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我寧可懷疑我自己，也不想懷疑你，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在攝者王府的日子，那時候我遍體鱗傷，脆弱的不堪一擊，我看不到任何希望，是你……是你一直在我身邊，鼓勵我，照顧我，用盡心思開導我。師父給了我希望，可是你一點一點治好了我心裏的傷，沒有你，就沒有我……我始終都記得的！”

  穆輕輕哽咽地數次無法說下去。

  秋月的眼淚也跟著滑落，她卻隻是搖頭，道：“你不要再說了。”

  “我要說，我要說……不管遇到什麽事，我都想和你一起麵對。可是你要相信我啊，相信我也願意用赤誠之心來對你。”穆輕輕難過的不是秋月刺殺皇帝，而是難過她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沒有向她求救。

  “秋月姐，趁著一切還來得及，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不好？”穆輕輕懇求道。

  秋月搖頭，道：“和你沒有關係，我也不需要你和我一起麵對，這是我的事情，我一個人的事情，請你就當秋月已經死了，我就是慧慧，赫托人而已。”

  穆輕輕痛哭失聲，問：“不要……我不要秋月死掉，你答應過我，你說你會一直陪著我，你為什麽食言？”

  “你已經不需要我了，鳳輕揚會照顧你，你也有了親生父親，甚至還多了一個疼愛你的繼母，秋月在不在，都不重要了。”秋月聲音難掩悲哀，卻死死忍住眼淚。

  “公主……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當秋月已經死了吧，不要再提她了。我是慧慧，一個刺客，死囚！”秋月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也不會和你散的，我就算身邊多了很多很多親人，你也依然是我不能缺少的那一個，秋月就是秋月，沒有人能夠替代你。”穆輕輕倔強地道，“就算是我一廂情願，我也認了，我就是要強求一次，我就是要我的秋月姐回來。”

  穆輕輕一邊流淚一邊走向秋月，抓住了她的手。

  手上有熟悉的繭子，那是她握劍握出來的。

  一個不曾習武的人，怎麽可能會生出這樣的繭子呢？

  “告訴我，你經曆了什麽，你遇到了什麽？不管是什麽事兒，我都可以陪你度過去。”穆輕輕的眼淚滴落在秋月的手上。

  “你不要再逼我了，我不會說的，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沒有人逼我。”秋月推開穆輕輕，就是不肯說。

  穆輕輕跌坐在地上，秋月明顯露出不忍的表情，想要去拉她，卻又縮回了手。

  “你明明還是很關心我，你準備刺殺陛下的時候，手在抖，你並不想那麽做，因為你知道，你刺殺成功了，我和輕揚還有小初都會被連累。你是因為猶豫，才那麽緊張，根本不是你害怕，你說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願做的，才是最大的謊言。”穆輕輕堅持不信。

  “你喜歡秦王，你已經決定要嫁給他，為什麽一夜之間都變了？”穆輕輕問。

  “沒有辦法不變，他也是我的仇人，皇帝是我的仇人，連你的好姐妹雪女也是我的仇人，還有……還有你娘！”秋月痛苦地捂著臉，“我怎麽能愛著你們這些仇人的孩子？我甚至為了救你奮不顧身過，我心疼你的遭遇和受過的傷，我煞費苦心幫你重新站起來。”

  “我甚至愛上了容初！”

  秋月下顎不停地抖動，痛不欲生。

  “怎麽會呢？我們怎麽會是仇人呢？我不懂……”穆輕輕搖頭。

  “因為我是赫托人啊，你不是早就知道赫托人經曆的一切嗎？我們一夜之間被滅族，我的父母……”秋月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我親眼看見他們倒在了那片土地上……”

  “不可能……你是天元人，你不是赫托人，你從小是和師父一起長大的，你怎麽可能是赫托人呢？”穆輕輕搖頭。

  “因為那份記憶被封存了，我失去了記憶，我忘了自己是赫托人，我忘了自己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流落到了天元，被王爺收留，成了王妃身邊的婢女。”秋月笑的比哭還難看，“我寧可我永遠也不想起來，這樣我還可以糊裏糊塗地活下去，繼續做你的秋月，繼續和仇人的兒子談情說愛，甚至結婚生子。”

  “可是沒有辦法，我醒來了，我記得了所有的事情，我記得族人是怎麽死的，我記得那一夜，血流成河，慘叫聲此起彼伏，我記得自己死裏逃生，我記得自己對著那片土地發過誓，要複仇！”

  秋月笑著笑著就哭了。

  穆輕輕張口結舌。

  “那一年我才五歲，我弟弟三歲，我姐姐是烏拉……她愛上了還是皇子的皇帝，那個人騙了我姐姐，他騙走了我們族裏的神兵，卻用神兵對準了我們的族人。姐姐為了謝罪自盡了，可她沒有挽救得了其他人，隻有我們少數幾個孩子在族人的拚死保護下逃出生天。”

  秋月陷入了痛苦的回憶裏，眼裏盡是恐懼，臉色像死人一樣慘白。

  “現在那片開滿了鮮花的土地下，依然是累累白骨，每一朵鮮花都散發著血腥味。你拚命想保護的雪女，你心疼她受了詛咒的命運，可那都是雪族人造成的。你的母親，你一直敬佩愛戴的皇後娘娘……她們沒有一個是無辜的。”秋月的眼神無比矛盾。

  “她們都親眼目睹了赫托族的悲劇，可都選擇了視而不見，默許了一切發生，你娘甚至還來過我們家，她誤入雪嶺的時候，最先遇到的人是我姐姐，可是最後她卻選擇了幫雪族聖女，她認為皇帝對雪族聖女是真愛，她真是好可笑，一心追尋什麽真愛，仿佛以為自己是月老紅娘。”秋月露出嘲弄的表情。

  “我娘……”穆輕輕難以置信，她從所有人口中，聽到的都是對她娘的讚美，還是第一次聽到不同的聲音。

  “對，她的確沒有直接傷害赫托人，可是她分明早就知道皇帝移情別戀，與雪族聖女好了，卻沒有告訴我姐姐，她選擇了沉默和隱瞞，難道不是幫凶嗎？”秋月厲聲質問。

  穆輕輕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