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你要勇敢一點，如果你都不能接受自己，怎麽會有人接受你？如果你不愛自己，不珍惜自己，當然也不會有人愛你珍惜你。你是受害者，受害者沒有罪，也不應該被苛責。”

  穆輕輕看著清雪的眼睛。

  這一刻，她在內心，也與自己和解了。

  清雪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忽然撲進了穆輕輕的懷裏，摟著她，泣不成聲。

  清雪以為，自己這一生都完了，所以她拚命地想要抓住穆輕輕這棵救命稻草，想要祈求她給自己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她未必是對穆輕輕多麽忠心，她隻是需要有人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

  可這一刻，清雪知道，自己願意為穆輕輕做一切事，將自己真正地交托給她。

  沒有人理解，一個受盡屈辱和傷害的人，終於被人理解和包容，是多麽難能可貴。

  不僅是士為知己者死，女子也同樣願意為了真心對待自己的人去死。

  “公主……對不起……對不起！”清雪哭著道。

  穆輕輕疑惑地問：“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你沒有對不起過我，你反而幫了我。”

  “不……不是的，我……我並不是想幫你，我不過是想要借此為自己謀個出路，我知道除了您之外，沒有人願意幫我，我早就知道穆辰不是穆國公的兒子，可我為了一己之私，隱瞞了下來。”

  “我也知道趙氏要來找您的麻煩，卻沒有提前過來通知您，我太自私了！”

  清雪覺得自己可恥極了。

  從前在國公府，穆輕輕就對自己很關照，還讓秋月照顧她，給她送一些好東西。

  可是她卻沒有回報過穆輕輕，反而利用趙氏來此地大鬧，為自己謀私利。

  穆輕輕卻還以誠心相待，越發顯得她卑劣無恥。

  穆輕輕聽了，隻是道：“你並沒有錯，懂得待時而動，為自己謀出路和前程，是聰明，這不可恥。”

  穆輕輕沒有怪清雪。

  她這樣的可憐人，無依無靠，如果再笨一點，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人本來就是自私的，誰會當聖人？為自己謀出路，沒有任何錯。

  損人不利己才是錯。

  “公主，您不怪我嗎？明明我可以早點告訴您趙氏會過來，您就可以避免今日這場風波，也就不會被那些百姓指指點點，險些損了名聲。”清雪很意外，穆輕輕竟不覺得她有錯。

  穆輕輕笑了笑，道：“就算你不出麵，我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小趙氏不過是喪家之犬，拚死一搏罷了，她怎麽能傷到我？更何況，穆辰的死與我無關，問心無愧，何必怕她鬧？”

  “公主為人光明磊落，是奴婢小人之心。”清雪慚愧不已。

  “我說了，你這麽做沒有錯，自助者天助，你能逃出國公府，利用你知道的真相，幫了我一把，我自然也會幫你，這叫互助互利。”

  穆輕輕反而安慰清雪。

  清雪心中對穆輕輕越發敬佩，於是道：“公主，您放心，奴婢既然選擇來找您，就不會給您添麻煩，奴婢可以幹一些粗活，掙一份口糧就行了。我此生若遇不到良人，就給公主做牛做馬，報答公主的恩情。”

  穆輕輕倒也沒有想過要讓清雪報答自己。

  對她而言，清雪能夠識時務，在關鍵時刻站到自己這一邊來，已經超出她的預期了，也不枉費當初自己讓秋月暗中幫她。

  清雪也是個可憐人，落到了穆辰的手裏，吃盡了苦頭，尊嚴和生命都隨時受到威脅。

  穆輕輕對她是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

  “不必說什麽報答不報答的話，我對你並無什麽恩惠，我能給你的，都是你應得的，我希望你能夠找到個好歸宿。人活在這世上，本就千難萬難，尤其是女子，若不能遇到一個良人，那就更苦了，當然，如果你真不願意嫁人了，也可以留在公主府裏，聽說你女紅做得好，以後也能幫府裏做些針線活兒。”

  穆輕輕並不勉強清雪，願意給她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畢竟她知道，清雪這樣的女子，如果失去庇護所，麵臨的將是怎樣一種命運。

  清雪又告知了一些穆家現在的情況，無非就是穆恒徹底將原本屬於小趙氏的人都清理了一遍，有些見風使舵的，很快就投向了穆恒的麾下，也有聰明的投靠了新寵憐憐。

  穆恒已經將憐憐抬為妾室了，府中都稱之為“憐奶奶”。

  上麵沒有正室夫人壓著，憐憐又會哄穆恒高興，這妾室也比正室的待遇不差了。

  錫蘭忍不住問清雪：“你和憐憐也是同樣的出身，現在人家那麽風光，你卻流離失所，難道就不覺得命運不公嗎？”

  如蘭聽了，白了一眼錫蘭，道：“錫蘭，怎麽說話呢？這樣也太不尊重人了。”

  其實錫蘭並無惡意，隻是覺得清雪可能會嫉妒憐憐的好福氣。

  錫蘭忙給清雪道歉，道：“我不是有意的，隻是好奇罷了，清雪姑娘，你別生我的氣，我這個人說話不過腦子。”

  清雪搖頭，道：“我不是憐憐，沒有那樣的手段，也沒有那樣的本事，她能得到現在的一切，都是她爭取來的，我沒有什麽好嫉妒不忿的。”

  錫蘭道：“我倒覺得你比憐憐漂亮多了，哎……可惜命不好。”

  清雪笑了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雖然是個卑賤之軀，但也知道，以色侍人，總非長久。我寧願像二位姐姐一樣，在公主身邊當個差，也不想被人當成個物件兒養著。”

  穆輕輕聽了清雪這話，倒是刮目相看，道：“你能有這樣的心性，就比別人強了。著實不必羨慕憐憐現在的好福氣，因為那的確不是長久的。”

  穆輕輕的眼裏有一抹暗芒。

  穆家，終究是要被毀滅的，到時候憐憐的命運也恐怕如同浮萍一般了。

  當然，這話，穆輕輕是不會告訴清雪的。

  很晚的時候，容初也沒有回來，穆輕輕覺得有些奇怪，她生病這些日子，容初幾乎每天都圍著她轉，雖然到了晚上就會回王府去。

  可今天沒有來，還是讓穆輕輕感覺到了一點點不習慣。

  她知道，自己對容初的依賴性又增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