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我怕我自己不撐著這口氣，就真的會倒下來，我不想功虧一簣，不想白費一場力氣。”穆輕輕解釋道。

  “師父，你能幫幫我嗎？幫我跟他說，我對不起他，辜負了他一番盛情，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他繼續費心了。”

  穆輕輕又看著晏無悔，帶著懇求。

  “這樣的話，是不是應該當麵對我說？”

  容初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臉色憔悴地站在了穆輕輕麵前。

  兩人的對比強烈，好像容初才是病了一場的人。

  穆輕輕下意識地倒退了幾步，想要逃離。

  容初卻喊住她，道：“為什麽要拜托晏無悔給我傳話，難道當麵對我說話，都這麽為難了嗎？如果覺得麵對我這麽為難，那怎麽你確定自己能夠進宮去好好應對即將發生的各種變故呢？”

  他不想責怪穆輕輕，也不想對她發脾氣，他知道她是真的太辛苦了。

  可他真的好不甘心。

  “對不起！”穆輕輕除了這三個字，不知道該說什麽。

  “請你放過我吧！”

  又是一句話，如同帶刺的狼牙棒，狠狠給了容初一擊，連皮帶肉扯下來，疼得他差點兒站不穩。

  “什麽叫放過你吧？”容初步步逼近，眼睛通紅。

  晏無悔趕緊要攔住他，道：“別衝動！”

  “晏無悔，你走開，我今天必須要把話對她說清楚，我憋不住了！”容初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決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堅持到底，絕不妥協。

  晏無悔還想勸，卻被容初用手推開。

  “穆輕輕，你有種就逃走！”

  穆輕輕剛要轉身逃回屋子裏，就被他喊停了。

  她就這麽逃走，好像的確太過分了。

  如果要由她來斬斷情絲，就做的磊落一點，連一句明白話都不給人家，才是對容初最大的殘忍。

  穆輕輕站住了，回過頭，先對晏無悔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應對。

  晏無悔才帶著如蘭她們離開。

  容初的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壓抑著一頭痛苦的猛獸。

  “收回你剛剛的話。”容初咬牙道。

  穆輕輕微微低頭，有點害怕看容初的眼神，因為她會心痛。

  “對不起啊，我真的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我以為我能行的，可是我做不到。容初，你現在或許覺得憤怒不甘，可是再過一些年，等你回過頭來，就會感到慶幸。”

  “你總會明白的 ，由我來結束這一段錯誤的緣分，對你我都是最好的結果。”

  穆輕輕抬起眼眸，仿佛戴了麵具的臉，再度擺出一抹笑容來。

  容初忽然笑了，隻是笑容太過慘淡，帶著顯而易見的怒和傷。

  “你憑什麽這樣說？你去未來看過了嗎？你憑什麽認為我會慶幸，你憑什麽認為離開我，對我反而是好結果？”

  容初用盡力氣壓抑自己想要怒吼的衝動，他不想嚇到她。

  穆輕輕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隻有這樣，她才能維持理智，才能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可是天知道，她的內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你明白嗎？我是怎樣一個女子？清白不在，不能生養，內心千瘡百孔，無一處完好。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你不會快樂，不會幸福，你隻會被我拉進無邊的深淵裏，和我一起在痛苦裏掙紮！”

  “容初，你不是救世主，你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拯救我，更不應該陪我一起沉淪。”

  穆輕輕努力忍住眼淚，她不能表現出絲毫留念和不舍，否則容初怎麽能夠忍心離她而去？

  她要堅強一點，再堅強一點，這樣他就可以放心地鬆開手了。

  他那麽好，將來必然會遇到更好的女子，會擁有正常而美好的幸福人生。

  他曾經也受過很多苦，以後應該盡情享受甜蜜了，和她在一起，就還有無盡的苦等著他。

  這對容初多不公平啊。

  他這樣好，是她沒有福氣擁有。

  如果她沒有受過傷，擁有一個幸福的家，被父母寵愛著長大，她一定會牢牢抓住他，哪怕他有點點不情願，她也願意像師父那樣勇敢去追求。

  可是沒有如果。

  人生從來都沒有如果。

  穆輕輕的下顎顫抖了幾下，若不是手心的痛楚讓她還能咬緊牙關，保持清醒，她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放聲大哭。

  別哭啊，穆輕輕，這樣容初會舍不得離開的。

  容初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穆輕輕，憤怒和不甘此時都慢慢沉澱下來，他看的更清楚了。

  她在哭。

  哪怕她的嘴角在笑。

  可是他看到了，她哭得很傷心。

  她在說，別丟下她，別把她留在黑暗裏，她害怕。

  容初一步步走過去，在穆輕輕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將她用力地抱住。

  “別哭，別傷心，別害怕，我不會走的，這輩子都不會，我就像這樣抱住你，我會牽著你的手，帶你走出黑暗的小屋子，我會幫你趕走壞人，我能保護你！”

  穆輕輕掙紮了幾下，她想，她應該推開他，應該狠狠地推開他，讓他不要再幻想了。

  她根本沒有哭，她根本不害怕，她根本不需要他留下來，她也不需要他保護。

  他應該走，應該走得遠遠的。

  可是聲音就像是被封印在了喉嚨裏，怎麽也吐不出來，一開口就是哽咽聲。

  “我的姑娘，你別犯傻了，我可是已經在父王和母妃靈前說過了，我已經找到媳婦兒了，他們夜裏還托夢給我，告訴我，要對你好，否則他們將來見到我，就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輕輕啊，我也很孤獨很害怕的，可是隻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覺得很安心，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你不是深淵，你也不是痛苦的根源，你是我最愛的姑娘。”

  “輕輕，別推開我，我們這樣孤獨的兩個人，好不容易跨越了千裏海峽，才找到彼此。連大海都無法阻擋我們的緣分，連那些惡人都無法讓你我妥協放棄，你看……我們是注定屬於彼此的。”

  “我知道你害怕什麽，你的傷口被人揭開，鮮血淋漓，你很痛，我都看到了。可我沒有嫌棄你，以後也不會，我隻會心疼，會想把那些傷害你的人通通毀掉。”

  “你如果想知道，我會告訴你，關於我遇到父王母妃之前的事情，也許這樣，你就會明白，我哪有資格嫌棄你。”

  “如果可以的話，我都想把心剖開給你看，讓你知道我現在說的話，絕沒有絲毫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