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你先回去休息吧！”皇帝也不願意讓容初再留下來經受難堪的過程。

  他知道，容初喜歡穆輕輕，想要保護她。

  不過穆輕輕顯然並沒有和容初心意相通。

  容初頭也不回地走了。

  穆輕輕抬起頭，回頭去看他，他卻沒有回過頭來，若是他回頭，一定能看到穆輕輕充滿歉疚和懊悔的眼神。

  “輕輕，你要朕責罰你，是願意承認穆國公的指控嗎？”皇帝問。

  穆輕輕背僵了一下。

  “忤逆不孝，哪怕穆國公主動斷了你們的父女關係，你也要為此承擔懲罰，你明白嗎？”皇帝是在逼穆輕輕。

  他要穆輕輕親口說出來，那些年，她到底在穆家經曆了什麽。

  隻要她說出來，皇帝會給她最公正的結果。

  可是穆輕輕卻道：“明白，不論怎樣，他生了我，如我必須為這份生養之恩付出什麽，請陛下給予兒臣應有的懲罰！”

  這一次，穆輕輕沒有喊“父皇”，隻因為她明白，這一刻開始，皇帝就隻是皇帝了。

  他必須要站在君王的立場上，不偏不倚，公正公平。

  孝道這個帽子非常大，不孝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因為仁孝，是君王治理天下的根本。

  穆輕輕隻有認命。

  穆恒的眼裏，是滿滿的惡意和令人不齒的得意。

  他終於明白，穆輕輕從來不對任何人說她那十年經曆了什麽，不是因為她沒有證據，而是她自己不肯說，她害怕，她覺得那是她的恥辱。

  這對穆恒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的發現，他可以有恃無恐了，他不再害怕穆輕輕記得那十年的歲月。

  穆輕輕，真是個蠢貨啊。

  明明今天，她已經把勝利掌握在手裏，隻要她願意，讓容初交出那些證據，穆家和穆恒，都將為那十年付出慘痛的代價。

  可穆輕輕自己放棄了這個機會。

  穆恒並未感激她，隻覺得她愚蠢又可笑。

  活該，果然是活該啊！

  皇帝將穆恒和小趙氏的表情盡收眼底，內心升起了一抹涼意。

  他甚至有些責備地看著穆輕輕，問：“你知道要受到什麽刑罰嗎？”

  “不孝父母者，鞭一百！”

  穆輕輕非常清楚，這是律例上有明文規定的。

  一百鞭刑，為的就是警示所有為人子女者，孝道大過天，父母大過天。

  皇帝眉頭緊蹙，問：“即便是這樣，你也要承認自己不孝？”

  “陛下，我不承認。”穆輕輕平靜地道。

  皇帝眉頭擰成了一股繩，問：“可你的所作所為，豈不是不孝嗎？”

  “穆國公先寫下斷絕關係的手書，如今還在我手裏拿著，既然已經不是父女了，難道我還有義務要盡孝嗎？我與穆國公，已經形同陌路，既然是陌路人，他挨打受傷，與我何幹？”

  穆輕輕一臉冷漠。

  皇帝一想，的確是這麽個道理啊。

  “穆愛卿，既然是你主動要斷絕父女關係的，也就怨不得輕輕吧？”皇帝問。

  穆恒哪裏肯輕易就放過穆輕輕呢，忙道：“臣之所以斷絕父女關係，不認她這個女兒，就是因為她不孝在先！”

  “那麽請問穆國公，我究竟做過什麽忤逆不孝的事情？你有證據嗎？”穆輕輕目光如冰刃，直戳人心。

  穆恒仿佛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脊梁骨爬上來。

  “自打我回到穆家，伺候我的人一直都是父皇從宮裏派過去的，父皇如果有所疑問，可以將他們召進宮來問個清楚。”

  “我在穆家時，從未做過一件忤逆不孝的事情，相反，一直小心侍奉在穆國公身邊，端茶遞水，送衣送藥送銀子，日日噓寒問暖。為了討得穆國公歡心，潛心學習茶道和花道，詩詞歌賦也努力在學習，隻為了能夠多和父親有話可聊。”

  “得知弟弟病重，第一時間前去探望，價值連城的藥材說送就送，自己節衣縮食也要拿出銀子來給弟弟看病。為了弟弟治病，甚至將師父不遠萬裏請來天都。”

  “樁樁件件，穆國公難道視而不見？說我不孝，從何談起？”

  穆輕輕看著穆恒，分毫不肯示弱。

  “穆國公隻因為疑心是我害死了妹妹，便當眾令我去死，我為自己辯解，便是不孝嗎？您不分青紅皂白斷絕父女關係，我是否可以告您一個不慈？”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隻要做子女的有絲毫不如父母的心意，便是不孝了嗎？”

  穆輕輕一番話說完了，直把穆恒說的頭都抬不起來。

  小趙氏見穆輕輕這般能說會道，伶牙俐齒，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說起來，她還真難找出穆輕輕不孝父母的證據。

  既無憑據，空口白牙，皇帝自然不能信。

  穆恒這一頓打，算是白挨了。

  “就算斷絕了父女關係，你也不能縱容外人打傷你父親啊！”小趙氏強行辯解。

  穆輕輕嗤笑，問：“不是斷絕父女關係了嗎？怎麽又成父親了？再說了，我師父打人，事出有因，可不是我縱容的！”

  小趙氏被堵了個啞口無言，張口結舌看著穆輕輕。

  鳳九霄這下又拱手道：“皇帝陛下，雖然在下不是您的臣民，不過在雲夢打傷了貴國的國公爺，也是要負責的，這樣吧……在下願意賠償穆國公醫藥費和營養費。”

  “你以為賠錢就能了事嗎？你打得可是國公爺！”趙貴妃不屑地道。

  鳳九霄笑了笑，道：“也是，銀子恐怕穆國公看不上，不過令公子在我那兒看病的醫藥費，您看是不是給結清了？今兒您去的時候，鬧得那麽凶，都沒來得及跟您說呢。”

  晏無悔著實佩服鳳九霄轉移話題的能力。

  穆恒都被繞暈了，問：“什麽……什麽醫藥費？”

  “哪有看病不給銀子的？陛下，你們雲夢沒這規矩吧？”鳳九霄故意裝傻。

  皇帝歎息，道：“自然沒有。”

  “那就好辦了，為了給穆小公爺看病，什麽珍貴難尋的草藥都給用了，加之在下精心照料，費神費力，這辛苦錢還是要收的。折算一下，一萬兩銀子是要的”鳳九霄一副自己吃了大虧的樣子。

  不過短短數日，一萬兩，這可不是小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