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輕輕表情肅穆，道：“仙兒妹妹的死，我也很難過，難道因為當時我也在場，就代表是我害死她的嗎？”

  “你敢發誓，你沒有害她之心？”趙貴妃冷冷地問。

  穆輕輕道：“我隻能說一聲，問心無愧，我沒有要害她。”

  “你滾，你給我滾！穆輕輕，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到了現在，你還死不認錯，我穆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穆恒終於按捺不住悲痛，朝著穆輕輕吼道。

  穆恒說出這句話，小趙氏忽然冷靜了下來，一臉感動地看著穆恒。

  穆輕輕麵無表情地看著穆恒，問：“敢問父親，我有何錯？你們誰親眼看到我殺了太子妃？你們誰親耳聽見我唆使雪女動手了？穆仙兒去太子私宅大鬧是為了什麽？趙氏，你捫心自問，最先看到太子在私宅裏圈養姬妾的，是不是你？”

  小趙氏驚惶地看了一眼穆輕輕，然後道：“可我沒有告訴過仙兒，是你引著她過去的，你根本就是有心算計她。”

  “我算計她？難道在夫人的眼裏，太子妃是那麽沒有腦子的蠢貨嗎？她一向與我不睦，為什麽要聽我的話？她是去看辰弟的，發現了太子在私宅與一群女子廝混，要不是我規勸她，她當時就要過去跟太子大鬧。”

  穆輕輕說的也不算是假話。

  穆仙兒之所以會過去，實在是出於對太子的不滿和心中的嫉妒。

  穆輕輕也不過是順水推舟。

  可最後也是穆仙兒自己作死，要是她不出爾反爾，阻止她帶走雪女，也就不會有那樣的結果，當然……最終選擇讓穆仙兒死的，是太子，不是她。

  小趙氏聽了，越發怒不可遏，道：“你休要胡說八道，如今仙兒已經去了，便由得你胡編亂造了嗎？更可惡的是，你不僅害死了仙兒，為了鏟草除根，你連她帶過去的四個丫頭都弄死了，簡直比蛇蠍還要惡毒。”

  穆輕輕聽了，越發覺得不可思議，她記得當時隻有柳青和柳絮被凍住了，其他兩個沒事兒啊，為什麽四個都死了。

  她看向了太子，發現太子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於是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穆仙兒的死，根本就是太子一手策劃的。

  她絕對不會替太子背這個黑鍋的。

  而唯一能夠自證清白的方法，就是查出穆仙兒的死因。

  趙貴妃也幫腔道：“公主，你要還有一點廉恥之心，就該去陛下麵前認罪伏法，害死了自己的妹妹，還能臉不紅氣不喘地站在這裏！”

  “廉恥之心我雖然有，可也絕不會隨便承認莫須有的罪名。我來是悼念逝者，若是你們執意阻攔，我也不能硬闖東宮，就此告辭。”穆輕輕故意退了兩步。

  穆恒卻大喝一聲，道：“穆輕輕，你不許走！”

  “父親還有什麽要說的？”穆輕輕問。

  穆恒道：“你不要喊我父親，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來人……取紙幣來！”

  “嶽父大人您要做什麽？”太子問。

  穆恒道：“我今日就當著大家的麵，與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斷絕關係，從此以後，與她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穆恒眼裏都是對穆輕輕的憎惡和恨。

  穆輕輕看著穆恒，目光幽暗，古井無波，仿佛對即將到來的一切，都坦然得很。

  穆恒也看著穆輕輕，目光裏盡是憤怒和怨恨。

  穆輕輕問：“父親以什麽理由斷絕父女關係？”

  “自然是你害死仙兒，卻不知悔改，我絕不會容忍你這樣的人繼續留在穆家，危害家人。”穆恒理直氣壯地道。

  穆輕輕點點頭，又問：“若是最後證明並非是我害死了太子妃呢？”

  “沒有這樣的可能，就是你害的！”小趙氏一口咬定，她此時巴不得穆恒趕緊將穆輕輕逐出家門。

  穆輕輕看著穆恒，繼續問：“父親已經拿到了確鑿的證據了嗎？如果您有足夠有力的證據，應該提交給大理寺和刑部，讓他們將我捉拿審問再定罪。”

  “陛下袒護你，否則你還有辦法站在這裏嗎？我真是太後悔了，後悔當初生了你這麽個心如蛇蠍的東西，你簡直禽獸不如！”穆恒一想到穆輕輕害死了自己的乖女兒，便覺得心痛難忍。

  在穆恒心裏，穆辰是穆家的香火，而穆仙兒卻是他心頭的寶。

  自從穆輕輕七歲之後，他就沒有再把穆輕輕當成女兒看待過，所以穆仙兒就成為他心中唯一的掌上明珠，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的寶貝。

  穆仙兒也沒有讓他失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那是樣樣精通，還出落得美貌動人，一度是穆恒心中最完美的女兒模樣。

  可如今他的寶貝卻死氣沉沉地躺在棺材裏，看到女兒屍體的那一刻，穆恒的心已經碎了。

  他實在不能接受穆仙兒在這麽美好的年華就隕落。

  而造成這一切的，竟然是他最忌諱的大女兒，那個本該死在海裏，卻突然跑回來，變得深沉莫測的穆輕輕。

  他懊悔自己一時被蒙蔽，竟然相信穆輕輕已經忘記一切，可以成為他的乖女兒。

  要不他怎麽會撤回殺手令？

  他真該讓穆輕輕死的，這樣穆仙兒就能活下來了。

  穆恒覺得，是自己的心軟，才導致了穆仙兒被害，他不僅恨穆輕輕，更恨自己的心軟。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心軟了，他要讓穆輕輕死無葬身之地，與她斷絕關係，就是斷絕自己再心軟的可能性。

  穆輕輕聽著穆恒咬牙切齒的咒罵，內心竟然出奇的平靜，她以為自己會有一點點難過，畢竟這些日子，她一直努力地壓抑內心的恨意，在討好這個“父親”。

  她以為，這數月來，她努力扮演了一個乖女兒，也會換來對方哪怕一絲絲的溫情和憐惜。

  可在穆仙兒和她穆輕輕之間，穆恒毫不猶豫，隻會選擇穆仙兒。

  “不是我害死的仙兒，我沒有那麽做，也沒有那麽想。”穆輕輕再次為自己辯解，聲音平靜，卻顯得很無力。

  穆恒拒絕去聽，道：“我不想聽你解釋，我隻知道，仙兒死了，死在了你的麵前，你卻沒有救她，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死的是你，你應該替她去死的！”

  多麽理所當然的一句話，出自於同一個父親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