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羨立刻僵硬了臉色，道：“抱歉，這玉佩不能送給你。”

  青雲見他這麽緊張，又是一笑，道：“ 我跟你玩笑的，這麽名貴的玉佩，奴家可不敢要。”

  東方羨顯得局促得很，他也不是沒有進過青樓，可也隻是陪朋友進來喝喝酒，並未與青樓女子這樣說過話。

  青雲見他這樣緊張，也不再戲弄他，笑著道：“公子不必緊張，你不過是在我這裏睡了一晚，現在你如果已經沒事了，可以離開。”

  東方羨一愣，問：“還未謝過姑娘。”

  “不必言謝，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青雲顯得落落大方，絲毫沒有風塵女子那種矯揉造作的感覺。

  東方羨倒是對她另眼相看了，道：“那就多謝姑娘了。”

  青雲微微點頭，送東方羨出門。

  東方羨一夜未歸，東方家卻已經亂成了一團。

  國公府已經派人將聘禮抬回來了，還要求拿回平寧的庚帖，退婚這件事已經成了事實。

  東方羨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午時了。

  益陽侯夫婦倆就坐在花廳裏，看到兒子一臉頹喪地回來，東方夫人趕緊站起來。

  “你到哪裏去了？”

  東方羨已經看到了院子裏擺著的聘禮，知道慶國公府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的心也沉到了穀底，終究是沒有能夠挽回嗎？

  “娘，我很累，我想歇一歇。”東方羨疲憊不堪地道。

  益陽侯大怒而起，罵道：“你到底做了什麽？好端端的，怎麽會被退婚？”

  東方羨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隻能保持沉默。

  這更加激怒了脾氣火爆的益陽侯。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住平寧郡主的事情？”益陽侯說著就抄起凳子，朝著東方羨砸過去。

  幸好東方羨閃避開了，否則這一下可真是要了命。

  東方羨已經習慣了父親這種暴力的行為，顯得特別淡定，道：“爹，你就不要問了，這件事我會再想辦法挽回的，我不打算放棄平寧，我要娶她！”

  經過了一夜的混亂，東方羨發現自己還是放不下平寧，不管怎麽樣，他一定要娶平寧為妻。

  “人家都把聘禮退回來了，慶國公府派人來，說是這婚一定要退的，不管咱們接受不接受。”益陽侯覺得自己的老臉都丟盡了。

  他好歹也是個侯爺，兒子雖然沒能繼承他的衣缽，成為億元猛將，但怎麽能在親事上這麽坎坷呢？

  對方是公主和國公，身份上就壓著他們，本來他是不願意讓兒子攀這門親事的。

  但是見了平寧之後，益陽侯覺得這姑娘倒還是個爽利性子，十分討喜。

  沒想到才定親沒多久，就慘遭退婚，益陽侯怎麽能接受這種丟臉的事情發生呢？

  東方夫人看到夫君又發飆了，忙安撫道：“侯爺，您別急著動怒，先聽羨兒說清楚，羨兒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這事情必定有緣故。”

  “一身酒氣，昨晚不知道去哪裏鬼混了，這就你教出來的好兒子！”益陽侯又調轉矛頭對準東方夫人。

  東方夫人歎了一口氣，道：“羨兒，你倒是說話啊，郡主為什麽要和你退婚？”

  東方羨煩躁不已，道：“我……是我對不起她，我會向她賠禮道歉。”

  東方夫人愣了一下，問：“你到底做過什麽事兒？”

  “娘，你別問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們了，讓我靜一靜，我現在很亂，頭也很疼。”東方羨抓著頭發，煩躁不已。

  益陽侯聽了愈發惱火，暴跳如雷地罵道：“你還要靜一靜？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京城，你要你爹怎麽抬頭做人？你要你爹怎麽麵對同僚好友？”

  “爹永遠隻想著自己，要不是為了爹，我何至於會變成現在這樣？”東方羨也惱了，直接跟益陽侯嗆了起來。

  益陽侯瞪大眼睛，這還是兒子頭一次跟他頂嘴。

  “你……你這個逆子，你竟然這樣跟老子說話，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

  說著，益陽侯就要抄家夥揍兒子。

  東方夫人趕緊上去阻攔，自家夫君的脾氣，她當然清楚，一旦發起火來，那是六親不認。

  東方羨小時候犯了錯，要是沒人攔著，東方迅就會暴打他一頓，不將兒子打個皮開肉綻都不罷休，那哪兒是打兒子，那就是在打犯人。

  東方家幾代都從軍，東方迅也一直混跡於一幫大老粗中間，雖然讀過書，但是在軍營裏養成的暴脾氣是半分也不比那些大老粗 弱。

  也是因為這樣，東方夫人才不想讓兒子繼承東方家的傳統，從小就刻意培養他多讀書，修身養性，不讓他練武。

  “老爺啊，你行行好，能不能不動怒，你的傷還沒痊愈呢，再說了，你也一把年紀了，難道不能稍微改改脾氣嗎？這麽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這是京城，不是南郡，也不是你的軍營。”

  東方夫人都要哭了，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夫君隻會大喊大叫，兒子卻一言不發。

  益陽侯氣呼呼地放下了凳子，道：“還不是這個逆子，他竟然敢跟我這樣說話，是真當我老了，揍不動他了，是不是？”

  “爹，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很累，我也不想被退婚，我心情很不好，您就不能理解一下您的兒子嗎？”東方羨也煩透了父親總是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他已經這麽大了，難道還不知道處理自己的事情嗎？

  偏偏父親就像個永遠也不願意成長的孩子，總是依著自己的脾氣做事。

  要不是這樣，在南郡也不至於惹下禍事，逼得他得向辰王投誠，如果不向辰王投誠，也就不會一開始就受他擺布去欺騙平寧。

  益陽侯喘著粗氣，臉紅到了脖子，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看著兒子癱坐在台階上，那副頹唐的樣子，終於偃旗息鼓，歎了一口長氣，坐下來。

  東方夫人安撫了一下益陽侯，給他倒了茶，又過來問兒子：“羨兒，娘知道你現在很煩，可是你也得給娘說清楚，怎麽突然就鬧退婚這麽嚴重？之前也聽你們在鬧別扭，可到底還沒有這麽嚴重啊。”

  東方羨紅了眼，覺得嗓子眼兒被什麽堵住了似的。

  “娘，她知道了。”東方羨捧著臉，使勁揉搓了兩下，過了一夜，胡茬子都長出來了，摩擦著手心，發出粗糙的聲音。

  東方夫人怔忪了片刻，歎了一口氣，撫摸了一下兒子的頭，道：“孩子，是爹娘對不住你。”

  “娘，沒事……是我自己的選擇，都是我的錯。”東方羨難受極了。

  父親因為脾氣火爆，因為南郡一個小部落發生了亂子，他帶兵去平亂，沒想到對方不講理，惹惱了他，益陽侯直接滅了人家的寨子。

  天元是對這些部落采取友好拉攏的策略，益陽侯這種先斬後奏的行為已經觸犯了禁忌，如果皇帝怪罪下來，別說爵位了，可能全家性命都要搭上。

  東方羨當時也沒有別的辦法，辰王主動示好，可以幫忙平了這件事，他除了投向辰王，還有別的選擇嗎？

  東方羨是東方迅唯一的兒子，東方家的未來是掌握在他手裏的，他做任何選擇就代表了益陽侯府這個整體。

  他自己將益陽侯府的命運係在了辰王身上，如今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東方夫人難受得哭了起來，道：“娘看得出來，你對平寧郡主是真心的，她難道不能諒解你嗎？”

  “我不知道。”東方羨此時已經六神無主了。

  東方夫人看著兒子這幅樣子，也不忍心再說什麽，道：“娘讓人給你打水梳洗一下，你回去先歇著，這件事慢慢再說。”

  東方羨點點頭，又像個行屍走肉一樣回了後院。

  益陽侯擰著眉頭坐在那裏。

  “老爺，你別跟羨兒生氣，他心裏也很苦。”東方夫人勸道。

  益陽侯道：“是我沒用！”

  東方夫人聽著一輩子不肯服軟的丈夫說出這句話，心裏也是一酸。

  “老爺，這也不能全怪你，黑林部實在是做的太過分了，高鴻送了性命，他是你多年來最得力的部下和過命的兄弟，你不能不為他報仇。”

  東方夫人很能理解益陽侯。

  益陽侯握著夫人的手，老眼也一片紅，道：“高鴻他在戰場上數次救我的性命，為我受了那麽多傷，那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啊！”

  東方夫人把夫君的頭摟在懷裏，像哄小孩似的，道：“知道，我知道……所以你別有所歉疚，羨兒也理解你，他隻是因為被退婚這件事受了打擊，才會口不擇言，他心裏必然不會怪你。”

  益陽侯像個小孩子一樣，問：“他當真不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東方夫人哄著道。

  益陽侯這才沒有說話，道：“那退婚這件事怎麽辦？”

  “羨兒說他還是想娶平寧郡主，我能看得出來，他心裏真喜歡郡主，絕不是因為辰王的授意，兒子長這麽大，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動了真心，我不忍心看他傷心。”

  東方夫人看著益陽侯。

  益陽侯點頭，道：“夫人，我都聽你的，你說該怎麽辦我就就怎麽辦。”

  “你也知道辰王當初為何要羨兒去接近平寧郡主，症結就在肅親王妃身上，而平寧郡主恐怕也是知道這一點，才無法原諒羨兒，解鈴還須係鈴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