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幾乎要崩潰的樣子，一下子站起來，氣得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對著芝蘭道：“你們都出去！”

  “是！”芝蘭將宮人全都帶了出去，隻留太後和鳳之翼在屋子裏。

  太後臉色如寒霜一般，咬著牙道：“翼兒，你是鬼迷了心竅嗎？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鳳之翼臉色平靜，問：“祖母，何出此言？您不是說，隻要孫兒看中的姑娘沒有婚配，家世匹配，就願意替孫兒做主嗎？”

  “晏無悔怎麽能與你匹配？她是……她是你三哥的下堂王妃！”太後激動地口沫橫飛。

  鳳之翼卻不讚同道：“是思安郡主主動提出與三哥和離的，天下人都知道，更何況他們並無夫妻之實，皇上還特意下了旨意，允許他們男婚女嫁，兩不相幹！”

  “翼兒啊翼兒，你怎麽總是這樣犯傻呢？四年前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你就不能喜歡一個正常一點的女子嗎？別說晏無悔和你三哥做過夫妻，就算她隻是普通人家和離的女人，也是萬萬配不上你的，你要是沾染了她，要被人恥笑一輩子的啊！”

  太後痛心疾首，她最疼愛鳳之翼，總想著把最好的留給他，盼著他將來能夠有大出息，可是鳳之翼卻一再教她失望。

  鳳之翼抬起頭看著太後，疑惑地問：“為何要被天下人恥笑？思安郡主是父皇親封的郡主，身份尊貴，又未曾婚配，難道就因為她有過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就從此不能嫁人了嗎？”

  “不是不能嫁人，但絕不是你，別說你是皇子，就算你是普通人家，也斷沒有兄弟二人同娶一女的事兒！”太後怒道。

  鳳之翼卻理直氣壯地道：“無悔與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於我還有救命之恩，更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祖母，我不覺得她配不上我，相反，如果她能喜歡我，便是我最大的福氣！”

  “一派胡言，以她的出身，當初若不是慈安那個老婦，她根本沒有可能嫁給辰王。如今的她，更沒有資格嫁給你，翼兒，祖母對你寄予厚望，你不能再辜負哀家了，你要好好地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哀家會為你挑一門足以匹配你，可以幫助到你的高門貴女！”

  太後心裏盤算著，該是時候為鳳之翼安排親事了。

  鳳之翼卻道：“祖母，除了無悔，孫兒不想娶任何人，請祖母成全翼兒。其實早在四年前，我就已經決定浪跡天涯，從此放棄皇子的身份，若不是為了無悔，我不會回來的！”

  太後震驚地看著鳳之翼，張口結舌。

  “祖母，我知道，在你們看來，無悔的身份尷尬，又是再嫁之身，這樣的女子會被很多人嫌棄。可是對於我而言，她是珍貴的，是獨一無二的，我既願意為她歸來，也願意為她再離開，請祖母成全孫兒的一片真情！”

  鳳之翼的話裏，隱隱有幾分威懾之意。

  太後震怒，問：“你是在威脅哀家？”

  “孫兒不敢，孫兒隻是在稱述自己的心意罷了，四年前，我無力守護自己心愛之人，致使她死的不明不白，四年之後，我再不會讓我所愛之人被任何人傷害，哪怕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不會後悔！”

  鳳之翼的眼裏盡是決絕之色。

  太後搖頭，難以置信，問：“她究竟給你下了什麽蠱，讓你變成這樣？翼兒，這些年來，我一直把你當成心頭肉一般，你就這樣傷害哀家的心嗎？”

  “祖母，孫兒一直都很尊敬你，愛戴您。也深刻地知道祖母對孫兒的關懷和一片愛心，孫兒絕不願意辜負了祖母。可是孫兒也不願意辜負自己，祖母難道就不能成全孫兒嗎？難道一定要孫兒此生都愛而不得嗎？”

  鳳之翼的眼神充滿了傷痛。

  太後總是以她的方式來愛他，從來沒有從他的角度出發過。

  太後搖頭，道：“你是皇子，哀家有心要你將來繼承這天元的江山，你怎麽能為了一個女子，就放棄自己的前程呢？帝王不可被情愛所左右，否則就會被人抓住你的軟肋，從而對你施加影響，一切都要以江山社稷為重，這方能成為一代明君啊！”

  鳳之翼看著太後，並沒有多少驚訝之意，太後從來都沒有對他隱藏過這個心思。

  鳳之翼苦笑了一下，道：“那孫兒恐怕做不了一個合格的帝王，我的心裏有太多的羈絆，有太在乎的人，有放不下的事！”

  “翼兒！”太後喊了一聲，“你為什麽總不能理解哀家的一片苦心，四年前，你為了那個女子，就放任自己浪跡江湖，哀家也由得你了，想著你總有一天會明白過來，會重新做回你的皇子，做你該做的事情。哀家好不容易盼到了這一天，可是你竟又要重蹈覆轍嗎？”

  太後的眼睛紅了，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

  她已經多年不曾流淚了，在這深宮之中，縱然有再多的眼淚也被熬幹了。

  她從年輕到現在，從來沒有一日可以痛快地哭，痛快地笑，哪怕熬到了最後一個敵人倒下，她也還是不痛快的。

  她生過三個孩子，一個夭折了，一個遠嫁了，還有一個成了皇帝。

  可是沒有一個孩子是跟她親近的，包括當今皇帝。

  可是鳳之翼不一樣，他打出生開始，就是她一手撫養長大的，一度，鳳之翼就是她深宮寂寞的精神寄托，她不是把他當成孫子在撫養，而是當成了幼子在憐愛。

  “翼兒，這件事哀家是絕對不能答應的，還有一件事我也要告訴你，哀家和皇上已經決定將晏無悔嫁到南夏去，本來哀家還覺得有愧於她，可是你今日來說這番話，我都有些後悔沒早點做出決定！”

  太後硬著心腸道。

  鳳之翼目光裏有幾分寒意，問：“祖母，是不是孫兒喜歡的，都注定要失去？祖母說深愛孫兒，可是又何曾為孫兒考慮過？”

  “我這樣做，就是為你考慮！為了不使皇家顏麵掃地，為了不使你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太後怒氣衝衝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