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無名不耐煩繼續聽月影的勸告，推開了她，搭好弓箭，瞄準人群裏喊得最起勁的。

  曾無名也是個神箭手，一箭過去，正中那人的心口。

  這一下可引起了不小的混亂，尖叫聲四起，有那膽子小的，已經抱頭鼠竄起來了。

  曾無名暗自得意，又是一箭，滅了另一個人。

  月影看曾無名好像殺人上了癮似的，竟然三箭齊發，一連射殺了好幾個人。

  “叫你們鬧事，不怕死的就繼續鬧！”曾無名語氣裏難掩得意。

  有那好事的，竟然趁機拍起了馬屁：“曾大人，果然是百步穿楊的高手，還會三箭齊發，從前倒是不信，今兒算是開眼了！”

  “是啊，大人威武！”迎合者紛紛附和。

  月影卻憂心忡忡地看著城樓下，如果曾無名射殺的不是帶頭鬧事的，反而是百姓呢？

  “喪盡天良啊……”

  “大家不要亂，不要跑，這些劊子手，他們簡直狼心狗肺，這就是當今皇上的鷹犬，他們要我們都死，反正瘟疫傳來了，誰都別想活，索性一起拚了吧！”

  聽到這樣的呼聲，原本開始潰散的人群，忽然又重新聚攏了起來。

  “看看他們做的好事，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殺人，當權者把我們百姓的命當成草芥，皇上根本就不管我們的死活，這樣的皇帝，還不如反了！”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領頭者又開始煽動氣氛。

  “拿起家夥，衝啊……”

  數千人一起衝向了城門。

  曾無名一看情勢不對，吩咐弓箭手道：“給我殺，射死他們！”

  月影卻發現，剛剛喊口號的人，卻在悄悄往後挪，她趕緊告訴曾無名：“大人，那幾個才是帶頭鬧事的，你剛剛射殺的不是！”

  “什麽？”曾無名一看，才發現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家夥正打算開溜。

  曾無名氣急敗壞地罵道：“混蛋，看你往哪兒逃！”

  說著，就一連射出好幾箭，可這幾個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人家是會功夫的，聽到身後不對，跑得速度非常快，一下子就找到了掩體，有那來不起跑得，幹脆往無辜的人身後藏了一下。

  曾無名越發惱火，吼道：“給我殺，一個不留！”

  黑甲衛的人紛紛拿出弓箭，開始朝下麵放箭。

  “大人，這樣真的好嘛？他們都是一些無知百姓而已！”月影有點同情底下的百姓。

  “無知百姓？他們是亂民，犯上作亂者當誅！”曾無名可沒有絲毫同情百姓的意思。

  弓箭手的箭一會兒就放倒了幾百人。

  大概是見了血，那些人反而越發不要命地開始衝擊城門。

  此時，城門忽然打開了。

  是從裏麵打開的。

  曾無名一下子就慌了，連忙吩咐人下城樓去抵擋。

  “誰開的城門？是誰？”曾無名一邊喊一邊往下跑，赤紅著眼睛，如同嗜血的猛獸。

  “開城門的是張青和陳中，已經被我殺了，這兩個人像是中了邪一樣！”守城門的士兵過來，提著兩具屍體。

  雖然剩下的人想要關上城門，奈何百姓已經在外麵往裏麵衝擊了，那幫百姓像是吃了大力丸似的，一個比一個拚命，裏麵的士兵人數少，抵擋不住。

  曾無名又吩咐黑甲衛的人上去幫忙，雙方開始拚力氣。

  憤怒的百姓是可怕的，就趁著這麽一個檔口，已經有人鑽進了城門裏，雖然一進來就被人殺了，但是後麵不怕死地一個個衝了進來。

  曾無名見了，索性喊道：“讓他們進來，進來一個殺一個，進來兩個殺一雙！”

  於是，宮門大開。

  百姓魚貫而入，禁軍和黑甲衛一個個手起刀落，開始收割人命。

  百姓到底敵不過禁軍和黑甲衛的高手，很快就被殺得鬼哭狼嚎，有人怕了，開始往後退。

  可是身後的宮門卻已經關上了。

  曾無名冷冷地看著他們，一聲“殺”，決定了這些人的最終結局。

  膽怯的百姓毫無還擊之力，一個個就如同失去了方向的羔羊，四處亂竄，可沒有人能逃過被殺的命運。

  有人臨死前高喊：“昏君……劊子手……昏君……劊子手……”

  慘叫聲不斷，血流成河。

  終於，一切都平靜了下來，數千屍體堆積在宮門口，曾無名皺皺眉頭，道：“將這些屍體處理一下，血跡清洗掉！”

  月影聞著那刺鼻的血腥味，隻覺得膽寒。

  曾無名已經安心回去複命了，他知道自己今晚所做的一切，一定能夠獲得皇帝的褒獎。

  麵對亂民，就應該有這樣的魄力，殺到他們害怕，就不敢有人再作亂了。

  一夜過去，十萬大軍被抵擋在城門外，數千百姓死於宮門口。

  京城籠罩在一片腥風血雨之中，每個人的心頭都籠罩著陰影，注定有許多人都徹夜難眠。

  晏無悔也聽到了消息，她有點懵，不知道作何反應。

  “皇上這樣殺了幾千百姓，就不怕造成更大的混亂嗎？雖然那些人受了蠱惑作亂，可是……”晏無悔沒辦法說下去，她覺得這麽草率地就殺了這麽多人，實在有些不應該，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黑暗中，晏無悔看不清鳳九霄的表情，卻聽到了他今晚數次發出的輕微歎息。

  “也許皇兄也是迫不得已！”

  鳳九霄這樣說，他沒有發表更多的意見。

  晏無悔問：“他為什麽還是不讓你領兵呢？寧可用鳳之辰和鳳之彥這兩個毫無經驗的！”

  “因為那是他的兒子們，可以信賴的人！”鳳九霄道，“到了這個時候，他不敢輕易相信別人了！”

  晏無悔頗有些不能接受，道：“他為什麽這樣多疑？你也從來沒有害過他，更何況……那些流言蜚語，分明就是要毀了你，他為什麽看不出來？”

  鳳九霄平靜地道：“身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孤獨的，孤獨到他們沒有任何值得信賴的人！”

  晏無悔還是不懂，問：“可是你屢次立下戰功，無數次救他於凶險，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你可信嗎？”

  鳳九霄搖頭，沒有回答晏無悔。

  “這樣下去，會死更多人的！”晏無悔最擔心的是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