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個混蛋，人渣，我根本不值得你愛，我不配啊我！”季星朗哭著道。

  平寧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刷刷地往下掉，沙啞著聲音問：“你真的很混蛋！”

  季星朗一愣，抬起頭來，看著平寧，有些反應不過來。

  “季星朗，你怎麽可以對我說那麽殘忍的話，你怎麽可以……騙我，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你到底哪一句才是真心話？我真的看不懂你，真的不懂……”平寧難過極了。

  季星朗這才明白，平寧沒有瘋。

  “你……沒有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季星朗幾乎忍不住要叩謝滿天神佛。

  平寧哼了一聲，道：“我沒有你想的那麽脆弱，我怎麽可能發瘋？”

  “對，你這麽堅強，這麽善良，當然不可能發瘋！”季星朗破涕為笑道。

  平寧問：“你要見我做什麽？上次不是說，不想再見到我，見我一次都覺得煩嗎？”

  “那是為了氣你，我自知自己必死無疑，不想讓你再對我抱有任何留戀，希望你徹底忘了我！”季星朗如實道。

  平寧問：“如果我甘心情願跟你一起死呢？”

  “我不要你的甘心情願，也不要你死，我死是我活該，可你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你不該死！”季星朗激動地道。

  平寧問：“醫館救我的人，真不是你？”

  “不是，這件事是我騙你的，當時救你的人是另外一個公子，她在你醒來之前就走了！”季星朗有些慚愧地道。

  晏無悔聽到這裏，咳嗽了兩聲，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救你的人應該是我！”

  “啊？”平寧轉過頭，驚訝地看著晏無悔。

  “那次我女扮男裝出門去玩，恰好就碰到你的馬車在街市上狂奔，所以就出手毒了你的馬，把你從馬車裏救出來，送去了醫館，順便給你治了一下傷！”晏無悔笑了一下，一臉純良無害。

  平寧苦笑不跌，問：“那你為什麽要走啊？你為什麽不等我醒來呢？要是你不走，我就不會認識這個混賬了！”

  晏無悔攤攤手，道：“我也怕惹麻煩啊，我當時女扮男裝，而且之前我還和你吵過架，我怕你懷疑我別有居心，所以就隻能做好事不留名了！”

  “哎……這就是冤孽！”平寧哀怨地看了一眼晏無悔。

  晏無悔道：“誰說不是呢，你命中有此一劫，逃也逃不過！”

  季星朗道：”全怪我，是我居心不良，騙了你，否則你也不會因為要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和我結識！”

  平寧卻沒有說話。

  晏無悔替平寧道：“你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可愛上他這件事，絕不是因為救命之恩那麽簡單，感恩並不會生出愛意，你愛上他，應該是後來相識相知之後的事情吧？”

  平寧點頭，坦然道：“無悔說得對，一開始我隻是想還你這份人情，後來和你熟悉之後，才……”

  季星朗依然自責不已，道：“就算後來與你相熟，我也沒有坦誠相待，很多事情都是騙你的，就是為了……”

  “就是為了讓我愛上你，對不對？你成功了，是我太傻！”平寧自嘲地道。

  “不是你傻，我以有心算你無心，你防不勝防，更何況……你為人單純，性子又直，根本不懂心機！”季星朗不忍心看到平寧這樣，充滿愧疚地道。

  平寧歎息一聲，道：“不管怎麽樣，最終一敗塗地的人是我，丟了一顆心，還被人踩在腳底踐踏！”

  “我沒有……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平寧，全都是我的錯，我該死！”季星朗除了認錯之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平寧問：“你愛過我嗎？”

  季星朗這一次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愛過，你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

  平寧忽然笑了，心滿意足。

  “ 我所求無非就是你一句真心話，也不枉我癡心一場！”平寧拉起了季星朗，“我知道你我之間已經絕無可能，所有事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我之前衝動地想要和你同生共死，為此不惜跟我娘鬧翻！”

  “當你在天牢對我說那番話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過來，這世上並非隻有愛情需要我犧牲，我不該那麽自私，如果我連死都不怕，我為什麽怕活下去呢？”

  季星朗看著平寧，一時間竟然有些迷惑了，他好像第一次認識平寧一樣。

  從前那個幼稚的，天真的，任性的小姑娘，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似的。

  她還是她，她又不再是她。

  這樣的變化，季星朗說不清是好是壞，隻覺得心頭一時空落落的，還透著那麽一股涼意。

  “我是長公主的女兒，我娘深受先帝寵愛，所以我剛滿月就被封為了郡主，這對多少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榮寵。可是我娘為了生我，卻差點兒搭上自己的性命，我生下來，就注定了她這輩子不會再有別的孩子！”

  “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我要什麽她給什麽，天上的星星月亮實在摘不下來，否則她也會雙手捧給我，我長了這麽大，從來不知道苦是什麽滋味，她把我保護得太好了！”

  平寧郡主說到這裏，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街市上我遇險，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第一次知道恐懼是什麽感受，我害怕極了，我睜開眼睛看到你的時候，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那時候我覺得這就是上天注定的，你是老天送給我的第二個守護神！”

  季星朗滿臉慚愧，除了對不起，他還能說什麽？

  “我對你說的話從未懷疑過，我信任你就像信任我娘一樣，我為你什麽都肯做，哪怕我漸漸發現，你並不如我想的那麽美好。可是我心疼你，心疼你 的孤獨，心疼你曾經受過的苦，我想要彌補你，你的那些故事，讓我覺得我曾經享受過的那些幸福，都充滿了負罪感！”

  平寧郡主傷感地道。

  “那些話，並不全都是謊言，我……”季星朗想要解釋。

  “我明白，謊言要想讓人信以為真，大概要摻雜七分真話，你做得很成功，我當成了百分百的真話來聽！”平寧郡主展現了前所未有的成熟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