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淡薄的身影在寬大的校服下似乎變得厚重了一些，秋風吹過的一瞬間，校服貼在身上又露出他原本的身形。

  差點忘了他隻是個十八歲的孩子，隻是個高中生。而且對於秦揚來說這一定是第一次告白吧，第一次就被女孩子拒絕，一定很挫敗。

  銀月姬看著他的背影略帶內疚地語氣說：“回去再說吧。”

  秦揚上樓的時候沒有腳步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直接往自己家去了。

  小美剛準備開門，門就自己開了，花媱坐在餐桌旁衝著門口說：“回來了？”

  銀月姬沮喪的樣子立刻引起了花媱的注意，她走過來看著正在換鞋的銀月姬，雙手環胸靠著牆問：“這是怎麽了？”

  小美換好鞋子說：“沉默了一路，到家了可以說了吧？”

  銀月姬被樓上的秦揚拉著往臥室走去，後麵兩個人跟上她。

  花媱原本坐在餐桌旁喝酒，路過餐桌的時候隨手拿起酒壺和三個杯子一起進了銀月姬的臥室。

  銀月姬先去了衛生間，就呆呆地站在鏡子前什麽也沒做，兩眼渙散無光。

  小美和花媱一邊門框靠著一個，兩個人都雙手環胸，一副審視的表情。

  小美和花媱交換了個眼神，先問：“秦揚到底說什麽了？”

  銀月姬還沒回答，花媱又問：“或者他做了什麽？”

  銀月姬依舊沉默地站著，一言不發。

  “妖君大人，您看她沉默不語的樣子，是不是還帶著一絲煩惱。”小美看著銀月姬慢悠悠地說。

  “沒錯。”花媱點頭附和，也慢悠悠地樣子說，“煩惱中應該還有一些發愁。”

  “發愁裏或許還夾雜著一縷疑惑。”小美繼續調侃。

  花媱挑起眉毛看著銀月姬也繼續附和小美：“疑惑後麵可能還有一些不知所措。”

  小美繼續說：“這複雜的情緒，都源自於樓上的少年。”

  “樓上的少年居然讓一位墮神如此失意。”花媱翹起唇角，“是少年太神秘，還是這位墮神亂了本心？”

  “你們夠了。”銀月姬終於開口說話了，耷拉著肩膀隨著樓上秦揚的步伐往床邊走去。

  “許多年沒見過你這副模樣了。”花媱和小美交換了一個眼神，跟上去問，“到底怎麽了？要不，我上樓把秦揚抓過來問他？”

  花媱說著把手裏的酒壺和酒杯遞給小美。

  小美跟在旁邊接過酒壺抱在懷裏說：“好主意。”

  “別去。”銀月姬坐在床邊拉著花媱的衣袖，“別去……”

  “不去也行，那你說。”花媱坐在她左手邊說，“你知道我沒什麽耐心。”

  銀月姬抬起頭看著窗外，今天晚上陰雲密布，沒有星星月亮，隻有秋風在強調著存在感，裹挾著落葉在空中起舞。

  小美坐在她右手邊，故意說：“我看你還是快說吧，妖君大人一出手，可是非死即傷。”

  銀月姬看到小美懷裏的酒壺，眼神一亮：“桃花醉？”

  “是啊，我從浮玉山帶過來的。”花媱從小美手中接過酒壺，一人一個杯子，斟滿美酒，一股濃烈的桃花香味撲鼻而來。

  銀月姬迫不及待將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喝完酒全身放鬆，感覺活過來了：“啊……好久沒喝桃花醉了。”

  “多喝兩杯。”花媱拿著酒壺又給銀月姬斟滿，然後看向小美沒動過的酒杯，“我浮玉山的桃花醉可是享譽妖界的，你確定不要嚐一口？”

  “他是鮫人，不能喝酒。”銀月姬拿過小美的酒杯一飲而盡，大有要好好醉一場的架勢。

  小美知道她最近情緒不好，就由著她吧，接過花媱手中的酒壺：“我來斟酒。”

  銀月姬喝完小美酒杯裏的酒，又把自己酒杯裏的酒喝光，拿著兩個空酒杯：“滿上。”

  “你少喝點。”小美看她的架勢有些擔心。

  “我堂堂墮神可是千杯不醉！不信你問花媱。”銀月姬此刻真的想喝酒，真的想醉一場，過了一千多年了安生日子，來凡間才幾天，就多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煩惱，倒不如喝一杯醉一場忘幹淨。

  “放心吧，她在浮玉山天天喝桃花醉。”花媱半躺在床上，手肘撐著身體小酌一口。

  “快點。”銀月姬催促他倒酒。

  小美聽了這些話更擔心銀月姬被花媱帶壞了，將信將疑給她倒了半杯：“看來在浮玉山酒量還變大了。”

  “滿上，還有這個。”銀月姬看著半杯酒不滿意，把兩個酒杯都遞過去，“快點。”

  小美看在她心情不好的麵子上，給她斟滿了兩個酒杯。

  銀月姬左一杯右一杯地喝著，不一會兒臉就開始微微變紅。

  小美掂量掂量手裏的酒壺，還是和剛剛一樣的重量，按照銀月姬這麽個喝法，應該喝掉大半壺了才對啊。

  “放心，這酒壺直通我的酒窖。”花媱晃晃手中喝了半天的酒，隻見已經見底的酒杯又慢慢盛滿了酒。

  “這麽喝下去遲早要醉。”小美抬手就要去奪銀月姬手裏的酒杯。

  銀月姬側過身護著酒杯躲開他的手，皺著眉頭：“幹嘛？”

  “醉？醉就對了。”花媱坐直身體，媚眼蒙上一絲嫣紅，慢悠悠地說，“我把她常喝五十年的桃花醉換成了二百五十年的，酒勁兒當然不一般。”

  “為什麽要灌醉她？”小美蹙眉質問花媱，把手裏的酒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伸手就要搶走銀月姬的酒杯，責備地說，“她喝多了會頭疼的！”

  “哎！幹嘛？”銀月姬紅著臉看著手裏的酒杯突然被搶走，呆呆地看著空手心發愣，哼哼唧唧地說，“幹嘛搶走我的酒。”

  “你喝醉了！”小美忍不住凶她。

  “你……”銀月姬醉眼朦朧看著小美，轉頭靠在花媱的肩膀上假哭，“花媱！他凶我！”

  花媱攬著她的肩膀輕輕拍著安撫：“你乖，我問你什麽你說什麽，他就不凶你了，好不好？”

  銀月姬喝多了什麽樣花媱最知道，軟萌軟萌的一點不像平時神經大條大喇喇的樣子，問什麽答什麽。

  “好。”銀月姬還是噘著嘴巴一臉委屈的樣子靠著花媱的肩膀。

  花媱衝著小美挑了下眉毛，一副得逞的樣子，她把銀月姬灌醉可不就是想套話。

  可小美還是擔心她酒醒之後頭疼。

  “乖，你說今天為什麽不高興？”花媱一下一下安撫著銀月姬的背輕輕地問。

  “秦揚他……秦揚他向我表白了。”銀月姬哼哼唧唧地說。

  花媱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安撫著她，小美聽了眸色暗了幾分。

  “那你為什麽不高興啊？”花媱繼續問。

  “因為我拒絕了他了……”銀月姬老實說。

  “為什麽拒絕？”

  “因為我……我分不清。”銀月姬說到這裏就不說了。

  小美追問：“分不清什麽？”

  銀月姬雙眼無神看著窗外說：“我分不清，我的心動是因為秦揚。還是因為……因為……”

  花媱幫她說下去：“分不清心動是因為秦揚，還是因為元一？”

  元一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小美的心咯噔了一下，對啊，銀月姬曾經天天掛在嘴邊的師父就叫元一啊！

  雖然許久不聽她喚他的名字了，但是看樣子他依舊在她心裏。

  銀月姬緩緩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說：“而且，我是墮神，誰招惹上就倒黴……”

  雖然銀月姬平時常自稱堂堂墮神，但她心裏也是知道墮神的名聲有多不好，有多被人嫌，有多晦氣。

  “還好，還好你們兩個不嫌棄我。”銀月姬蹭了蹭花媱的脖頸，微微一笑。

  花媱一臉嫌棄地往後躲：“你說反了，我們兩個最嫌棄你。”

  “不管分不分地清，你心動了？”小美抓住重點問她。

  “我不知道……”銀月姬自己也沒有一個答案給自己，“我不知道……”

  說完她就閉上眼睛迷迷糊糊似睡了過去。

  花媱輕輕拍著她，小聲說：“你說，她要是知道秦揚是天帝大人，還會害怕被自己墮神的名聲連累嗎？”

  小美還沒說話，銀月姬迷迷糊糊坐直身體，眯著眼睛一臉迷茫地看著花媱：“誰是天帝大人？”

  “沒誰，你聽錯了？”花媱想繼續攬著她的肩膀，岔開話題，“我們說你是墮神大人。”

  銀月姬梗著脖子推開她的手，確信自己沒聽錯：“沒有，我聽到了，你說秦揚是天帝大人，天帝大人……”

  小美捂著額頭無奈吐槽：“瞞了這麽久，就輕易這麽被你給說出來了。”

  “我以為她睡著了嘛。”花媱嘴硬地說。

  “秦揚是天帝大人？”銀月姬像剛反應過來一樣突然站起來，還差點站不穩。

  小美站起來扶著她的胳膊說：“你聽錯了，不是天帝大人，也不是秦揚。”

  “你在撒謊！”銀月姬醉醺醺地伸出食指指著小美凶巴巴地說，“撒謊！我要去找他，我要去問他！”

  “銀月！”小美手心一空，銀月姬已經出現在樓上秦揚的臥室。

  “我去找她。”小美說著就要上樓去。

  花媱握住他的胳膊攔住他：“讓她去吧，壓抑了這麽多年，還能心動是好事，該釋放一下。”

  花媱語氣曖昧，讓小美想歪了，還以為花媱說的是那方麵壓抑，臉色微紅，皺著眉頭站起來，一本正經：“那更不行了！”

  “哈哈哈哈哈。”花媱笑起來，拿指尖蹭著小美的下巴，“我說可不是你想到的那樣。”

  小美臉色更紅，後退一步一甩胳膊：“不成體統！”

  花媱坐好難得正經：“你見過銀月崩潰的樣子嗎？我見過，所以我希望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不用瞻前顧後。神墮之後她的顧忌太多，就連喝酒都不敢醉。就由著她吧，你放心吧，銀月那小心小膽，做不出什麽出格的事，如果出了糗，酒醒了之後最後悔的也是她自己。”

  “不行，我還是得去看看。”小美還是不放心。

  花媱直接站起來點了小美的穴道，小美身體動彈不得，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用眼神控訴。

  “古板。”花媱仰頭喝光手中的酒往外走，“三個時辰後自然就解開了。”

  此刻的秦揚正想著今天白天的一切，心裏不是滋味，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暗自神傷，十八年的人生第一次如此挫敗，還有一個不知道姓甚名誰的情敵……

  他正歎著氣，就突然看見銀月姬搖搖晃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

  這一幕仿佛和她初見那天晚上一樣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