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地來說我不是人。”銀月姬確實累得很，順勢側躺下，頭枕著自己的手肘，拍了拍自己身邊，示意秦揚也躺下。

  秦揚坐在自己的床上不好意思了起來，可是對方這麽坦然，自己的扭捏反而會讓人看出來自己想多了，於是還是躺下了，轉過身側躺著麵對著她，學著她的樣子枕著手肘。

  銀月姬解釋說：“這麽說吧，我原本是一隻妖精，後來飛升成神，現在……隻能勉強稱呼為神？好像也不對，妖精……也不是，還是叫我仙女好了。”

  “妖精？”秦揚在回憶裏搜尋著，她果然說過，他問，“夜鶯？”

  “你記得？”銀月姬有些驚喜，自己玩笑似的隨口一說，他居然記得了。

  秦揚說：“印象深刻，正常人誰會說自己是隻鳥兒？可是為什麽現在神也不是，妖精也不是？”

  銀月姬躲開秦揚的目光，看向天花板，語氣落寞地說：“因為一些事情。”

  秦揚看出來她不想聊這個，換了個問題：“那焦傑呢？或者稱呼他為小美？”

  “他是我的神使。”提起小美銀月姬笑了起來，語氣中還帶著一起驕傲，“他是鮫人，所以生得這麽好看。”

  “鮫人？美人魚之類的嗎？”秦揚好奇。

  銀月姬點點頭：“嗯，鮫人生得好看，滴淚成珠，歌聲可迷惑人心。”

  “那什麽是神使？”秦揚見她說起小美就笑起來的樣子，心裏有點別扭。

  “神使就是侍奉神明的人，每一個神都有且僅有一個神使。神與神使締結神使契約令，二人之間就會產生聯係，神使對於神明發出命令用，終身不得違抗。神給神使賜名，隻有斷開契約令，神使換了新神侍奉，才能更換名字。”銀月姬說著感覺自己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秦揚點點頭，問：“那汪靜呢？她是什麽？”

  “小兔子，兔子精。”銀月姬幹脆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說，“今天她不顧一切救你的樣子，著實令人動容。”

  一隻妖，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凡人，甘願獻出生命，還稱之為幸福。

  銀月姬心想：這妖缺心眼，鑒定完畢。

  然後又默默苦笑，曾經的自己何嚐不是一隻缺心眼的妖？

  “不過……今天我如果早點出手，她也不至於傷成這樣吧。”銀月姬閉上眼睛默默自責。

  “不，是我對不起她。”秦揚目光沉沉，想到汪靜命懸一線的樣子，就無比自責。

  “救你她的選擇，也該她自己承擔後果。”銀月姬說著睜開了眼睛，正好和秦揚四目相對。

  秦揚看著她的眼睛問：“你活了多久了？”

  “幾千年了吧，活得久了記不清了。”銀月姬迷迷糊糊地說。

  “那在過去的幾千年裏，有沒有出現過讓你心甘情願奮不顧身的人？”秦揚問，心裏既期待又有些緊張。

  銀月姬卻閉上眼睛說：“我好累，你就在這裏哪裏也不要去，我睡一會。”說完就沉沉的睡去了。

  秦揚看著她安靜的睡顏，額間的印記也消失了，對了，還沒問她怎麽會出現在自己身邊做守護靈，算了，她看上去真的很累，下次再問吧。

  秦揚抬起手把她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膚，心裏一驚趕快收手。又想起下山的時候他牽她的手，她沒有拒絕，手心暖暖的，心裏癢癢的。

  她睡著了，秦揚卻睡不著，腦子裏不自覺地回想著從小見到汪靜的場景，肉呼呼的小姑娘跟在自己身後的樣子，長大以後纏著自己叫自己“秦揚哥哥”的樣子。

  明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的人，怎麽會突然變成妖精？如今還命懸一線生死未卜……

  這一切的發生得太快，一時間要怎麽接受？如果不是早就遇見過紅衣女人和一係列怪力亂神的事，他應該會結結實實的被嚇到懷疑人生吧。

  也不知道汪靜現在怎麽樣了，到了他們說的那個地方了沒有。

  今天他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保護不了身邊的人，還要被人保護，還要別人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內心的挫敗感達到了頂峰。

  還有沈銀月真的是那個紅衣女人，是自己的守護靈。小美是她的神使，那豈不是千年前就認識了？日日夜夜相伴在一起？

  秦揚看著她睡熟的樣子，莫名其妙地想：小美也見過她的睡顏嗎？

  他坐起來搖搖腦袋，清空一切亂七八糟的想法，看到書桌上的的卷子，才感到安心幾分。

  學生，這才是他的身份，學習，這才是他的任務，這些才是真真實實的屬於他的世界，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需要他來思考。

  “對，不需要。”秦揚努力讓自己忘記那些，轉身幫銀月姬蓋上薄被，自己就坐到書桌旁開始做卷子，隻有數學才能讓他心神安定。

  可秦揚坐在書桌旁，對著一道函數題看了五分鍾，一點頭緒都沒有，滿腦子還是在神鳥廟地下石屋的場景，汪靜施法的樣子，受傷後在自己懷裏渾身是血的場景。

  “她居然是一隻兔子精。”秦揚低聲自言自語，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個世界還真是無處不在的神秘和無時無刻的顛覆……

  銀月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正睡著，突然被拉扯著跌下了床：“啊……”

  跌坐在地上的銀月姬一臉疑惑看向四周，秦揚的房間？然後開始回憶睡著之前的事情，郊遊，神鳥廟……

  對了，神鳥廟，因為汪靜的關係，都沒有時間好好思考關於那間古怪的廟！還有那個古怪的老頭！

  仔細想想，提議去神鳥廟的人是白楚楚，她背後的人會是那個老頭嗎？他們的目標是秦揚嗎？他們又是誰呢？

  銀月姬坐在地上想著，秦揚推門進來了，見她坐在地上，把手裏的水杯放在桌子上過去拉她，問：“怎麽坐在地上？”

  “你去哪了？”銀月姬爬起來問他。

  秦揚把她掉地上時帶下來的薄被撿起來拍了拍，說：“我爸媽有聚會出去了，我出去接杯水。”

  怪不得自己掉下床呢，是被羈絆拉下來的啊……什麽鬼羈絆！

  銀月姬揉揉迷迷糊糊的眼睛，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說：“幾點了？我睡了多久？”

  “七點了，餓不餓？想吃什麽？”秦揚把桌上的水杯遞給她。

  她接過水杯一口氣喝完杯裏的水，擦擦嘴巴，說：“還好吧。”然後看向窗外，天都黑了，不知道小美那邊怎麽樣了。

  秦揚接過她手中的空杯子，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麵對著她說：“你一直說自己不吃凡間的食物，原來是真的？”

  “今天發生這麽多事，你不害怕嗎？”銀月姬歪著腦袋問他。

  “怕什麽？”秦揚反問。

  銀月姬歪著腦袋看著他：“就算不怕我和小美，但是汪靜是和你從小一起長大的，你突然發現她是一隻妖精，你不怕嗎？不會懷疑身邊有更多的妖精存在嗎？”

  “對於汪靜，我還是震驚大於害怕的。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秦揚垂下眼眸說。

  銀月姬話到嘴邊又咽下，她本想說：可能你也不是凡人。

  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秦揚確切的身份，又怎麽還和他解釋，而且今天一天他接受的信息夠多了，夠他消化一陣子了。

  “她也真是缺心眼，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奮不顧身。”銀月姬淡淡地說。

  秦揚有些愧疚，汪靜竟然這樣喜歡自己，可是自己卻從未給過她任何回應甚至每時每刻都在拒絕她。

  銀月姬見秦揚臉色不好，在他臉前打了個響指，說：“哎，你不要胡思亂想，是她自己要這樣要偏執的，跟你沒關係。”

  “偏執？”秦揚不解，“你為什麽把深情歸咎到偏執？”

  她把深情說成偏執，不理解汪靜口中的幸福，還有她默不作答的那個問題，這裏麵一定有故事。

  “深情？”銀月姬不屑一顧地說，“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們空口白牙的愛情。你的奮不顧身，在別人看來隻是傻得可以，你的一片深情，是親手遞給對方傷害你的匕首。”

  “沈銀月，你這個想法不對。”秦揚正襟危坐開始準備講道理，“你……”

  銀月姬抬手打斷他：“不是說要吃飯嗎？”

  “嗯。”秦揚拿出手機開始準備點外賣，問她，“你想吃什麽？”

  銀月姬轉動著脖子按摩著自己的肩膀說：“都行吧，我今天消耗法力有些過度了，需要補一補。”

  “好。”於是秦揚給她點了一鍋烏雞湯，給自己點了一碗牛肉麵。

  兩個人去餐桌旁等著送餐，秦揚這才想起問：“你到底住哪裏？二號樓還是我家樓下？”

  銀月姬坐在秦揚對麵說：“當然是你家樓下了，二號樓隻是騙你的，現在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就不用騙你咯。”

  “那樓下為什麽和我家的裝潢擺設都一模一樣？”秦揚問。

  “方便唄。”銀月姬說。

  “什麽的方便？”秦揚總覺得銀月姬還有什麽瞞著他。

  銀月姬不想告訴他羈絆的事情，突然覺得這個鬼設定好羞恥啊！不行，雖然讓他知道真實身份了，還是得保留幾分神秘感才行。

  “就，懶得搞裝修了，就複製了你家。”銀月姬隨便搪塞他。

  “你，你真的有法力？”秦揚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雖然已經親眼目睹過。

  “不信啊？”銀月姬看著秦揚將信將疑的樣子，看來得露兩手震懾一下這個小屁孩才行。

  “也不是……就是……”

  “你想看什麽？”銀月姬活動著脖子準備大顯身手，“想看什麽？本仙女給你露一小手。”

  “嗯……”秦揚想了想說，“胸口碎大石？”

  銀月姬著時沒想到他會說胸口碎大石，抬手敲了一下秦揚的腦門：“你見過哪個仙女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啊？”

  秦揚捂住自己的額頭低頭笑了，看來她的精神真是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