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是個中年阿姨，看著秦揚緊張的樣子，說：“放輕鬆，她沒事。哎，我知道你，你是高三的吧？”

  秦揚這個樣子，想不被矚目都很難。

  現在他可沒有心思閑聊，說：“先處理她的手。”

  “我沒事……”銀月姬看他慌張的樣子小聲說。

  “高三了，還是好好學習為主，兩個人相約一起考上大學不比什麽強？好了。”醫生塗完藥以後說，“小心被巡查老師抓到。”

  “謝謝醫生。”秦揚的眉頭這才鬆開了。

  從醫務室出來，已經上課有一會了，銀月拿出手機看時間，發現有未讀消息，是李木子發的微信：“我告訴老八你受傷了，秦揚陪你去醫務室，幫你們請了一節課假。”

  銀月姬回複道：“謝謝。”

  李木子秒回：“你沒事吧？”

  銀月姬回：“沒事，不用擔心。”

  教室裏的李木子拿眼角瞟著同桌梁嘉，然後偷偷發消息說：“梁嘉看起來不太好……”

  銀月姬挑了挑眉，沒回複，她好不好的關自己什麽事。

  此刻梁嘉全然沒有平日裏囂張跋扈的樣子，整個人都沉悶了起來，默默地坐在座位上，麵無表情地盯著桌角，這個姿勢已經保持很久了。她被燙紅的手雖然沒有起泡，可也沒有處理，就這麽放著，整個人散發著一股低氣壓。

  剛剛水房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少人開始議論秦揚和新來的應該是真的好上了，因為這樣的秦揚誰也沒見過。

  有人覺得，剛才那場麵對梁嘉來說簡直是修羅場，當眾處刑。不過也有人覺得，梁嘉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勁兒，會把這事放心上？

  李木子看她不對勁本想關心兩句，又怕梁嘉突然炸毛打自己，所以還是閉嘴了。

  秦揚和銀月姬並肩走在校園裏，秦揚看她在回消息，隨口問：“誰啊？”

  銀月姬回複完收起手機說：“木子，她說幫我們請假了。”

  秦揚看著她說：“既然請假了，那我們不要回教室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銀月姬奇怪的看著秦揚：“你這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人，居然還想帶著我逃課？”

  秦揚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說：“不是都請過假了。”

  銀月姬笑了，說：“去哪裏啊？”

  秦揚指著校園東北角的一棟三層小樓說：“看那，那是高四樓，高考失利複讀的同學都在那裏上課，那的頂樓，能看到全校最好看的風景。”

  銀月姬順著秦揚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棟紅白相間的小樓是整個校園最矮的樓，銀月姬隨口說：“它是整個學校最矮的樓，不會是為了防止高四學生跳樓吧？”

  秦揚點點頭說：“你說對了，本身高考壓力就很大了，高考再失利，很多人都心情抑鬱，不免有人想走極端。”

  想要上高四樓的樓頂，需要在三樓再上一層樓梯，從一個小窗戶跳過去。秦揚先跳過去，回頭準備扶銀月姬，發現她直接單手翻過來，動作一氣嗬成，自己伸出去的手愣在半空……

  “走吧。”銀月姬拍拍手上的灰往前走。

  這棟樓雖然不高，但是在學校的東北角，整個學校坐西朝東，這棟樓剛好可以看到整個學校的正臉。

  學校是以旗台這條中心線為對稱軸的對稱結構，兩邊的人工湖也是對稱的，就連環校路旁的柳樹也是。

  學校布局的對稱美，再稱上藍天白雲和微風，果然有一種舒適感。

  “在這裏看果然很美。”銀月姬手搭在齊腰高的圍牆上，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似乎感受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息，當她再次閉上眼睛仔細感受的時候，那股氣息又不見了。

  秦揚站在旁邊，看她一臉疑惑，問：“你怎麽了？”

  銀月姬搖了搖頭，抬頭問他：“這裏有沒有什麽恐怖傳說啊，比如學校是建立在亂葬崗上之類的？”

  秦揚當她說笑，故意順著她說：“是啊，每個學校都有這種傳聞，因為學生人多陽氣重，能壓得住亂葬崗的陰氣。這些你也信。”

  銀月姬淡淡地說：“許多真話，順著玩笑話就說出來了。”

  因為是上課期間，整個校園十分安靜，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就這麽感受著這安靜的一瞬。

  過了一會，秦揚低頭看著銀月姬閉著眼睛的側臉，輕輕地說：“你問過我，我為什麽不與人交往沒有朋友，當時我沒有回答你。”

  銀月姬睜開眼睛看著秦揚，說：“所以你現在，想要回答了？”

  秦揚看著銀月姬琥珀色的瞳孔，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顏色極淺，仿佛透明一般，折射的光仿佛閃爍的星星，是讓人看不懂的光芒。

  秦揚看著這雙眼晴有種想傾訴的欲望，他點點頭，說：“從小我就覺得我與這周圍格格不入，聽我媽說，我小時候總是一個人玩，不跟幼兒園的小朋友們交流。我媽怕我有孤僻症，就叫了好多小朋友來家裏玩，準備了好多零食，然後就變成他們一起玩，我一個人玩。”

  “為什麽呢？”銀月姬問。

  秦揚目光微沉，說：“因為，我感覺他們很幼稚。很早我就發現，我比同齡人要更成熟一些，有種旁觀者看這個世界的感覺，似乎我並不屬於這裏。在我眼中，他們的行為舉止是那樣的幼稚和不能理解，同樣的，也沒人能理解我。有時我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問題，嚐試過想要融入集體，後來才發現，越想融入越看出差別，我就告訴自己，融不進去就不融了，做自己最好。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能明確自己應該做什麽，可周圍的同齡人往往不知道，所以……。”

  “所以，慢慢的，你就跟人群越來越疏離？”

  “嗯，上了高中之後，我很喜歡籃球，就在學校籃球隊，當時跟隊友的關係還不錯，也僅限打球的時候。可是慢慢的，有些隊友被人當做信差，那些所謂的仰慕者托他們送告白信送禮物給我，我不喜歡給別人帶來麻煩，所以也就漸漸疏遠他們了。”

  銀月姬抬頭看著秦揚認真地說：“我看得出來，你思想成熟，是一個會為別人著想的人，籃球隊隊員也好，喜歡你的人也好，你看似冷漠的態度是為了保護他們的情緒。但其實，有人願意懂你的，隻是現在你把自己與世界隔離開，你不願意出去，讓想真正想要懂你的人也走不進來。有時候試著敞開心扉，接納別人，也是接納自己。其實你也不想忍受孤獨的，對吧？”

  從來沒有人跟秦揚說過這樣的話，他內心有些被觸動，被理解的感覺，有種“我就知道她會懂”的感覺，他目光變得炙熱，輕輕說：“所以……”

  “哎！樓上的哪個班的？給我下來！”樓下巡邏的老師看到了他們兩個，朝著上麵喊著。

  銀月姬趕緊拉著秦揚蹲下來，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你剛剛想說什麽？”

  秦揚剛剛想說：所以我對你傾訴，對你敞開，因為我知道你會明白我。

  但是此時此刻氣氛已經被破壞掉了，秦揚也說不出口了，支支吾吾地說：“我們，我們先下去吧。”

  剛好下課鈴響了，兩個人從小窗戶跳出來，混在高四同學裏走出了高四樓，路過巡邏老師的時候下意識低了低頭。秦揚小聲說：“也不知道那個老師看到我們沒有。”

  銀月姬為了保險起見，早就打了個響指給兩個人隱了身，現在大搖大擺從那老師麵前經過他都看不到。

  她隨意走著，甩著胳膊說：“不會的，放心吧。”

  莫名其妙的，她說放心吧，秦揚就真的感覺放心了。

  回到教室，銀月姬看到梁嘉不在座位上，也沒問，李木子轉過來趴在銀月姬的桌子上問：“銀月，你沒事吧？”

  銀月姬看到桌上放著自己和秦揚的杯子，問李木子：“你幫我們拿回來的？”

  李木子點點頭說：“給我看看你的手。”

  銀月姬把手遞過去說：“沒事了，已經上好藥膏了。”

  這時，白楚楚也坐了過來問她：“銀月你沒事吧？”

  “我沒事沒事，這點小事看你們一個兩個的。”銀月姬笑著擺了擺手。

  李木子一臉誇張小聲地說：“梁嘉可是個狠人，你惹到她，她不會放過你的。”正說著，梁嘉從教室後門進來了，李木子趕緊轉過身去，白楚楚也揮了揮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梁嘉下課的時候自己去校醫院把的手上被燙紅的位置抹上了燙傷膏，見到他們兩個回來了，一臉怨念地瞪了銀月姬一眼就坐下了。

  銀月姬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問秦揚：“哎，不對啊，你的疏離是為了別人著想，你怎麽就沒為我著想著想呢？我可是因為你得罪了一個兩個厲害角色，一次兩次的遇到麻煩啊。”

  秦揚沒看她，低頭看著書，小聲說：“因為……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銀月姬聽了翻了個白眼，內心吐槽：你個凡人保護我？我才是你的守護靈好不好，搞搞清楚誰保護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