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0章:順化渡(上)
作者:呼啦圈大神      更新:2020-03-17 11:53      字數:2218
  八月初的中原依然還留著夏日的炎熱,西北的順化渡這裏,卻已經刮起西北風了。

  這天的風依舊很大,人站在空曠的野地裏,會感受到砂礫劃過臉龐的感覺。

  黃色煙塵總是一陣陣的飄過,擋住了人的視線。

  已經是過午,守在渡頭的孫掌櫃的左手打著扇子,右手端著一個小號的茶壺,伸著脖子向西北方向望一望,然後失望地坐回來,對著茶壺喝一口茶水。

  西北之地嘛,總是缺水的,天上很少下雨,地上就幹燥得開始龜裂,加上風一吹,那滄桑的感覺便讓人心裏發慌。

  地缺不缺水其實不打緊,反正這裏的土地很貧瘠,就算種上糧食,一年也打不了多少分量,所以地枯不枯的也沒人在意。

  地上缺水,人也跟著缺水,別看臨著黃河,但照樣是缺水。

  倒不是打不出井來,可井水的水量不算很足,而且那個味道還發苦。

  就說孫掌櫃喝的茶水,就是從黃河裏打的水,井水要是煮了茶,那這茶就沒法喝了。

  黃河水是不苦的,黃河中遊的水也不像下遊那樣和黃泥湯子似的,多少還能看出來原本的顏色。

  隻是這樣的水,打上來也要在大缸裏沉澱上三天,等兩指厚的黃泥全部沉澱了,上層的清水才能用來喝。

  孫掌櫃又舉起小茶壺喝了一口,顯得很著急,按說今天就是約定的日子,那十幾個派出去的管事,該帶著不少牧民,拉著他們幾年剪下來的羊毛運回來了。

  其實早在三天前就回來一個管事,給孫掌櫃說了半天,說是帶回來近兩千人,以及這些人押送的羊毛。

  足足有一百萬斤!

  孫掌櫃其實並不算太吃驚,甚至這麽點羊毛,還不夠東家所需數量的十分之一。

  但羊毛這東西,和其他的貨物還不太一樣,就說糧食吧,一百萬斤算算也才一萬多石,那也沒有多少。

  可一百萬斤羊毛,不論牧民們用什麽方法去打包,光是體積就是糧食的幾十倍,不要說把這麽多羊毛再轉運回東京了,光是眼下要儲存,就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好在順化渡城裏的地,有一半是被楊家買下來的,貨場有的是,孫掌櫃還臨時又從別的商家那裏租回來不少貨倉,一百萬斤羊毛,算算應該能儲存得下。

  孫掌櫃的很重視這件事,這段日子的準備搞得全城都知道楊家的商行在準備收購羊毛。

  其他商家搞不清楚楊家收購羊毛是用來做什麽的,在他們的意識裏,羊毛就是用來擀氈的。

  蒙古人最會擀氈,其他的部族擀出來的毛氈質量就差一點,不過毛氈這東西不值錢,他們在順化渡放消息說一文錢一斤收毛氈,有的是牧民上趕著來送。

  不過其他商家倒是不太奇怪楊家商行收購羊毛的事情,因為在大宋幾乎做買賣的都知道,一個叫楊懷仁的人,要麽是搞出點什麽新鮮玩意兒來賺了大錢,要麽就是使勁地敗家。

  楊家忙活起來了,那些做的生意是季節性的,這時候還不算忙的商家,大概是為了和孫掌櫃的搞好關係,還免費送了自家的夥計過來幫忙。

  連順化渡的縣令劉大人,也鄭重其事的把縣衙裏僅有的六個捕頭和七八個小吏都帶來了,也說是來幫忙的。

  其實孫掌櫃覺得劉大人很好笑,就算要要巴結自家主人,也沒必要做這些事,因為順化渡的縣令,說是縣令,其實治下籠共也就幾百戶人,好像怎麽幹都沒有多少前程。

  就這幾百戶人家,還大都是從中原過來做生意的商戶。

  說起順化渡,這裏原本連個縣都不是,順化渡以前在西夏的時候,就真的是個渡頭而已。

  黃河這一段上,前頭五百裏加上後邊五百裏,都沒有合適當渡口的地方,所以這裏自然而然成了渡過黃河最佳的地方。

  以前從順化渡渡過黃河的就是那些做買賣的商隊,順化渡的渡頭用來過河,在渡頭往東五裏地,形成了一個小鎮子,這就是順化渡了。

  後來西夏完了,宋朝接收了順化渡的治理,開放了商貿,順化渡才真正成了一個縣。

  當初為了安撫遼國,把西夏東北邊很大一塊地方給了遼國作為利益共享,順化渡就成了大宋的一座邊城。

  這就讓順化渡從一個小小的渡口,變成了一個類似外貿口岸的地方,在這裏做生意的對象,其實就是那些遼國西邊的各個部族。

  牧民們的生意其實不大,真正大的生意都控製在契丹人手裏,再就是走絲綢之路北線的一些西域商隊了。

  作為邊城,大宋邊軍在這裏駐紮了一千兵馬,說起來這一千人,幾乎快占了順化渡人口的三分之一。

  原來的鎮子不便於防禦,於是邊軍以鎮子為中心,用黃土夯起了一圈四四方方的城郭。

  城郭不高,大約有兩丈的樣子,這麽低的城牆其實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真打仗的話是屁用不頂的,但有城牆,卻很容易給來往的商人帶來不少信心。

  順化城以北和以東二十裏外,大宋的邊軍又建立了十幾座土堡,每個土堡可以容納百人,平時也就留下三四十人作為崗哨罷了。

  但從有了城牆以來,順化渡就從來沒出過什麽事,連小賊都沒有幾個,大概是這地方太偏了,像點樣的賊嘛,估計也看不上這裏。

  可今天的順化渡不一樣,差不多半城的人都來到了渡頭,似乎都在等待著什麽,大家也跟孫掌櫃的一樣,不時的麵向西北方向一副翹首以盼的樣子。

  可惜的是盼了很久,眼看著太陽向西而去了,除了偶爾被風掀起的沙塵,什麽都沒有盼來。

  孫掌櫃的也不知喝了多少壺茶了,又屙了多少回尿,他的心情變得焦躁起來。

  他扭頭衝著那個早先回來報信的管事嘀咕了一句,“唉,你說三天前大隊人馬就到了黃河邊了,怎麽現在還沒到呢?”

  那管事站在他身邊,還在腳下墊了快冬瓜那麽大的土坷垃,好似沒聽見孫掌櫃的和他說話似的,沒有半點要搭理的意思。

  孫掌櫃的哼了一聲,“哎哎,問你話呢!”

  卻聽那管事忽然大叫道,“掌櫃的!你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