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老鄭昨晚喝了點酒，早上起床腿都還是酸軟的。老婆起床就開始抱怨他賺的還不如喝的多，別人在夢幻穀工作多少有點外快，而他，這麽久了，除了整日裏呆在鬼屋和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作伴，隻有那一次拿回了1000塊錢的小費，但無論她怎麽問，老鄭都插科打諢的不肯說出小費的來源，害的她提心吊膽了好多天，以為是什麽不當的來路。

  老鄭覺得煩了，早飯也不想吃，邁著虛浮的步子就打算上工。他嘴裏叼著根煙，不急不慢的走出化妝間，反正鬼屋也不會有人這麽早光顧，他還能躲在老地方睡個回籠覺。

  他緩緩的走下樓梯，看了眼周圍變換了的道具，搖搖頭：“那幾個臭小子昨天收工的時候又忘了把道具收回去，這些東西都這麽放著，要是現在有人進來，非嚇死不可。

  他一路往下，對著這些東西嗤之以鼻，現在的人啊，連這些假玩意都怕，要不是天生膽小，那就是做賊心虛。

  他一路走著，路過小廣場，踢了踢跪在廣場中間的人偶，周圍頓時爆發出一陣鬼哭狼嚎，各種小道具，假肢，頭顱到處翻飛，不過3分鍾的時間，所有被遺落在外的東西都被收回了原處。原來這是一個觸發機關，也是一個回收機關。

  就在老鄭以為已經搞定的時候，那扇存放假僵屍的門裏再次傳來了低低的哭聲。這哭聲壓抑而悲涼，落在這空蕩蕩的，到處是回音的廣場上倒真有幾分恐怖起來。

  “臥槽，不會是哪個機關壞了吧？不能吧，我呆了這麽多年，也沒見哪個機關是這聲音？這大清早的，夢幻穀也沒開門，也不能有遊客吧？難道是小偷？”

  他在旁邊隨手撿了根棍子慢慢往裏挪步，昨晚喝多了還沒緩過來的腿打顫打的更厲害了：“誰，誰在裏麵？”

  哭聲在聽到他的聲音時先是一頓，然後“哇”的一聲，哭的更厲害了。

  老鄭：“……”不會是哪個小偷進錯地方被嚇到了吧？

  “喂，喂，我和你說，我這地方你別看著東西多，全都是不值錢的玩意，我，我勸你快點給我滾出來，不，不然，老子手裏的棍子可，可沒長眼。”

  他話音剛落，僵屍中間有團人影動了動，然後圍著他的僵屍們隨著他的動作也跟著張牙舞爪的嘶吼起來，那團人影先是一頓，然後……放聲大哭……

  老鄭“……”話說，這個場景怎麽有點熟悉？

  知道是個膽小的，他便沒那麽怕了，害，還以為多厲害的角色，原來是個能被這些玩意嚇哭的膽小鬼。

  他吐了口氣，丟掉手裏的棒子，拿出手機，打開電筒項後走了過去。

  越走近，他就覺得越眼熟，這熟悉的場景，熟悉的縮在角落裏的人影，甚至連僵屍包圍的位置都那麽熟悉……

  燈光照在那人影上，老鄭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不可置信的問了句：“是，是你？”

  王耶波抬頭，借著手機餘光正巧看到老鄭那張滿是“血汙”破舊清裝的蒼白臉，嚇得他一個激靈，本能的往後挪了一步。

  老鄭看出他眼裏的恐懼，忙抬起袖子在臉上抹了把，用盡量慈祥的語氣問道：“是我，是我，上次，那個帶你出去的老鄭，你還記得嗎？你朋友還給了我1000塊錢，還記得嗎？咦，你朋友呢？怎麽明知道你怕這些還把你放進來？不對啊，現在夢幻穀還沒營業呢，你是怎麽進來的？”

  王耶波坐在原地看著他，看著看著也顧不上那些張牙舞爪的僵屍了，伸手就將矮了他一個頭的老鄭圈進懷裏，趴在他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老鄭尷尬的想要推開他，剛抬手，就聽到耳邊的哭聲暫歇，隻低低的說了句：“2000.”

  得，有錢就是老大，你愛怎麽抱就怎麽抱……

  王耶波抱著他，哭的撕心裂肺，老鄭則魂遊天外，心想著這身衣服該洗了，2000塊錢，給老婆五百讓她洗衣服，自己存著1500慢慢買酒喝，能喝不少天。

  等他哭夠了，嗓音也開始沙啞，老鄭才無奈的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年輕人有什麽坎過不去的？哭又解決不了問題？對吧？看你們也挺有錢的，有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還有你那朋友呢？他不是知道你怕這個？怎麽放你一人進來……他……”

  王耶波頓了頓，他每一個問題就像針紮一樣在他心口紮著，再回想肖讚早上說的話，剛有些緩和的哭聲又大了起來。

  老鄭：“……”得，知道什麽原因了，這是失戀了……他抬手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這賤嘴，害！

  好不容易等王耶波哭累了，一抽一抽的站直身子，老鄭吐了一口氣，拉著他去了化妝室。

  夢幻穀鬼屋的化妝室自然不能和電視台的相比，與那裏的幹淨整潔不同，這裏的衣服通常不會經常洗，要的就是那種又破又舊的風格，所以王耶波一進去，就聞到了整個房間充斥的汗臭味和劣質化妝品的刺鼻香味。

  他皺了皺眉，老鄭不好意思的撓著頭將他安置到一張幹淨的椅子上，在從自己的抽屜裏拿了一盒紙巾遞給他：“擦擦吧，這麽大個小夥子了還哭成這樣，出去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嗯，謝謝。”王耶波接過紙巾，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擦了幾下，老鄭搖搖頭，將粘在他臉上的餐巾紙紙屑一點一點給摘了下來，邊摘邊笑道：“一看你就是被人寵大的孩子，連擦臉都不會，待會出去頂著一臉紙屑，還不被人笑死？”

  看著他的動作，王耶波的眼眶又開始發紅，他哽咽道：“我，我好久沒有自己擦臉了，以前我哭的時候有人幫我擦……”

  老鄭一愣，搖了搖頭笑道：“你男朋友對你還真好，把你當孩子養的吧？”

  王耶波沒有說話，低著頭，剛擦的眼淚又開始一顆一顆的往下落。

  “分手了？”老鄭狀似隨意的問了句。

  王耶波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提的他提的？”

  “他。”

  “不能吧？那天我看他衝進來的時候緊張成那樣，對你應該是挺認真的，怎麽會提分手？出軌了？”

  王耶波負氣的站起，抬頭吼道：“怎麽可能！我讚哥才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

  老鄭一愣，又繼續問道：“那是……吵架了？”

  王耶波想了想，也搖搖頭喪氣的坐回位置上：“可能是我做了件讓他不高興的事。”

  “就這？”老鄭無語的遞給他一瓶沒有開封過的礦泉水：“你們年輕人就喜歡小題大做，有誤會說清楚就好了，一個無緣無故的提出分手，一個在我這裏哭的死去活來。我要是年輕個20歲，我就當麵和他問清楚，如果真的是移情別戀……”

  “我說了，讚哥不會做這種事！”王耶波立刻反駁。

  “好好好，不會更好啊？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那肯定有別的原因。”

  “是我做錯了事……”

  “出軌了？”

  王耶波無語：“你就和這三個字過不去了是吧？我要是真出軌 ，還用得著翻牆進來，在你這裏哭成這樣嗎？”

  嘴裏雖然嫌棄著，但被老鄭這一攪和，他好像真的好一些了。

  “沒出軌，沒吵架，那分哪門子手哦！”老鄭嘖嘖的搖搖頭：“你們年輕人就是把感情當兒戲，我家老婆子雖然囉嗦了點，摳門了點，不講道理了點，但當初也是我自己找的，如果不讓著她，這麽些年的日子還怎麽過下去？做男人大方一點，何況你倆都是……肯定有別的原因啊，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還不如當麵問個清楚，就算死，也死個明白。”

  “你是說，讚哥有苦衷？”王耶波的眼睛頓時一亮，回想起昨晚的事，對了，他怎麽沒想到，讚哥是怎麽找到他的？他沒留任何線索，又要在這麽短時間內找到他還不能引起騷動，他到底是怎麽辦到的？難道真如老鄭說的，讚哥用了什麽條件交換？

  他蹭的從椅子上站起，不行，他要回去問問清楚，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分了，他要回去找肖讚問清楚！

  “誒，你去哪？”老鄭拉住他，手指比了比道：“那兩千……”

  王耶波從口袋裏翻出手機，直接掃了2000塊錢進了老鄭的賬戶，然後拿過他的手機搜出了小王微信。

  “會開車嗎？”他邊加微信邊問道。

  “會。”老鄭莫名其妙的點點頭。

  王耶波將手機遞還給他後繼續道：“月薪5000，交保險，年底雙薪加上年終獎，一年大概10萬。你想好了就聯係這個人，他會給你安排車輛。但入職後除了休息日不能再喝酒，而且我出差的日子比較多，你要是覺得沒問題就聯係他。”

  “啊？”老鄭看了眼自己手機裏多出來的2000塊錢和一個微信，不敢置信的再問了句：“你的意思是要請我？”

  “嗯，我缺個司機。和家人商量一下，如果覺得沒問題，這幾天就去報道。”

  “可是，你為什麽請我？”天上掉餡餅的事他還是不敢輕易相信。

  王耶波頓住要出門的步伐，轉身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哈？？”

  老鄭護送著他從工作人員的通道出去，王耶波馬不停蹄的往酒店奔去。他當時沒想那麽多，上了出租車，人家問去哪，他鬼使神差的就報了夢幻穀。現在他都想不起那個酒店的名字，上了出租車，給人家比劃了半天才讓司機明白自己要去的地方，心裏更加著急。

  “老鄭說得對，肖讚，你必須和我說清楚，不說清楚咱倆沒完！想輕易結束這段關係，你想的美！”

  “司機大哥，稍微快點，我比較急，謝謝。”

  他趴在車窗上，窗外的景物隨著車輛的行駛而急速倒退，就連他的記憶也跟著那些景物一點一點的開始回溯。

  “哈哈哈，肖讚，你吃東西的樣子好像一隻兔子！”

  “你才像隻兔子！我這是細嚼慢咽，哪像你？跟幾天沒吃飯似的！”

  “吃巧克力棒嗎？我吃過的，要吃可以咬走……”

  “哢擦！”

  “肖讚！你，你，你怎麽……呸呸呸！”

  “王耶波，你看過原著嗎？”

  “嗯？”

  “知道百鳳山發生了什麽嗎？”

  “百鳳山？唔……”

  “啊！肖讚，你幹什麽啊？”

  某個接著袖口的壞兔子微微一笑，整個人覆了上去：“沒什麽，你不是要答案嗎？給你答案！”

  “唔！”

  雖然隻有短短的四個月，兩人之間的一點一滴都在他眼前閃過，笑著的肖讚，難受的肖讚，糾結的肖讚，單純的肖讚，甚至於惑人心魄的肖讚一一呈現在他麵前，他不信，他不信讚哥會無緣無故的提出分手，他愛肖讚，同樣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愛並不比他少，一定有原因的，一定有！

  出租車幾經周折，終於停在了那棟酒店樓下，王耶波憑借著記憶衝到13樓，打開房門，看到的隻有幾個服務員一邊抱怨一邊收拾的場景。

  “雖然賠了錢，可這也太能糟踐東西了，這一個房間收拾下來，我腰都要斷了！”

  “可不是嘛，幸虧補貼也不少，唉，算了，做我們這一行的還能怎樣？”

  “不好意思，請問……這個房間的客人呢？”王耶波站在門口，敲敲門問道。

  兩個打掃的工作人員停住了動作，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是這戶的朋友吧？你們也太能造了，好好一個房間都被你們造成什麽樣了？”

  “不好意思，這裏的費用我會賠償。”想通了的王耶波沒那麽暴躁，他現在最迫切的是想找到肖讚。

  “那倒不用，”工作人員指了指外麵，道：“有個男的已經付了賠償款……”

  “那他人呢？”王耶波急切的問道。

  “走了啊，有好一會兒了。”

  “好，謝謝！”王耶波轉身就跑，肖讚肯定是回家了，他怎麽這麽蠢，應該先回家看看的。

  “肖讚，你看我回去不好好的收拾你！要你提分手！要你提分手！老子打的你滿地找牙，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提分手！”

  幸虧那輛出租車還沒走，王耶波衝上車，報了個住址後就往家裏駛去。

  “肖讚，我不同意分手！你……”

  他拿鑰匙打開房門，熟悉又陌生的屋子令他愣住了。

  他的行李，家居用品被分裝的整整齊齊的碼在一邊，玩具滑板也按照分類整齊的擺放在客廳中間，前幾天還顯得滿當當的屋子，此刻竟變得有些空曠。

  王耶波第一反應是衝進房間，原本屬於肖讚的衣櫃此刻空蕩蕩的敞開著。他又衝進了衛生間，牙具毛巾等洗漱用品也不翼而飛。他不死心的拆開所有打包好的箱子一頓翻找，沒了，真的什麽都沒了……

  肖讚就像從來沒在這裏生活過一樣，徹徹底底的消失在這裏，就連一張照片，一件物品都沒有留下。所有剩下的東西都是王耶波的，他抹除了兩人生活過的所有痕跡，所有！

  王耶波頹然的坐在地上，肖讚，我回來了，你怎麽不等等我，我還沒同意分手！你怎麽可以擅自的抹去兩人在一起的所有記憶，憑什麽！

  “滴。”微信的提示音突兀的響起，王耶波連滾帶爬的跑到桌邊，拿起自己的手機，看到顯示的名字時，他一喜，肖讚的！

  “耶波，對不起，我先走了。我沒辦法麵對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難過！忘了我，好好的找個女朋友，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就把我當做你生命裏的一個過客，一場夢，戲拍完了，夢也該醒了，一切都是假的。祝你永遠幸福！ 肖讚！”

  “誰說是假的？誰說是假的？肖讚！你混蛋！”看著手裏的微信，王耶波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屏幕，也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本能的回撥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機械的語音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不死心的用微信回撥電話，彈出的竟然是無法接通。他試著發語音，微信上回饋的是一個刺眼的感歎號，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他怒氣上湧，將手機砸了個稀碎，手攥成拳，看著屋裏的滿地狼藉怒吼：“肖讚！你要不要這麽絕！你給我等著！我一定能找到你！我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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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我第十章的時候說過嗎？老鄭是有用處的，沒用處的一般不給名字！你看，老鄭的用處就是讓耶波抱的~~~~

  今天的不那麽虐了吧？快虐完了，再過幾章就是追妻火葬場，放心，哥哥現在欺負弟弟，以後會讓弟弟欺負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