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一直進行了二十多個小時。

  在城西醫院，由艾倫院長親自操刀，艾倫在國外可是著名的腦外科醫生。

  安如初兩次給時域霆送來吃的，他都沒動過。

  他沒有在手術室外等候，醫院安排了一間專門的辦公室，供他休息。

  天還沒亮，安如初就來醫院了，手裏提著艾琳娜準備的牛奶和三明治，站在門外往裏麵望了望。

  時域霆坐在椅子上，一手撫著自己的額頭，身影不僅疲憊，還透著一股落寞氣息。

  安如初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了解他，算不算了解他對衛國立的那份感情。

  曾經恨過，但是深深在意著吧。

  血永遠濃於水。

  從古至今，向來如此。

  即便是有著再大的傷害，到最後親人與親人之間，總會選擇原諒。

  安如初能夠感受和體會到時域霆的這種落寞感。

  他與衛國立的父子感情，這才建立沒兩年呀。

  時域霆從小就缺失的父子感情，好不容易有了改觀，越來越往好的方向發展，這就要眼見著衛國立去世，他心裏得多難過？

  安如初懂，她都懂。

  她剛想推門進去，房間裏一道內門裏走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等醫生摘下了麵前的綠色口罩，安如初才看清，那是艾倫院長。

  艾倫院長可是衛國立的主刀醫生，他怎麽出來了，臉上除了經曆了長達二十多個小時的疲倦之意外，還透著一股沮喪。

  安如初隻需看一眼，就什麽都明白了。

  衛國立一定是搶救不過來了。

  兩人在裏麵用英文談著。

  艾倫聳了聳肩，兩手一攤，表示十分的抱歉。

  那一刻，時域霆依舊是一身的筆挺與鐵血剛毅，可是他給安如初的側麵卻是無比落寞傷痛的。

  他恨衛國立，恨了二三十年，恨得越深，也愛得越深呀。

  艾倫上前，抱了抱依舊一身鐵血剛毅的時域霆，這才看見門口的安如初。

  “你夫人來了。”艾倫退開兩步，“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再次表示抱歉。”

  “辛苦了！”時域霆拍了拍艾倫的肩，艾倫一臉歉疚，“我很抱歉！”

  “你已經盡力了。”

  艾倫從房間裏麵的一道門離開。

  安如初這才提著早餐走進去。

  時域霆轉身望來時，依舊一身鐵血剛毅，臉上看不出任何傷痛。

  在她麵前，他即使再悲痛，他都不會表現出來。

  倒是安如初，有些傷感，“爸他……”

  “走了！”時域霆點點頭，“我們該準備後事了。”

  前天晚上蘇靜玉離世。

  今天衛國立離世。

  安如初都不知道，這兩夫妻是不是上輩子約定好的，不管有再多的糾葛，到死的時候都要一起下黃泉。

  扯不清的愛與恨。

  “你還有我，還有念兒，還有我們的第二個小寶貝。”

  安如初上前，抱著時域霆。

  時域霆拍拍她的背，“你和孩子就是我的一切。這兩天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安如初從他懷裏抬頭起身，揚了揚手裏的早餐，“牛奶，三明治，你必須得吃。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我確實得補充體力了。”時域霆拿著她擰的袋子，先喝了牛奶，“九點還要坐專機去n市，淩一楊下午要帶念兒回來，我讓淩一楊幫我辦爸的後事，你大著肚子，就別操心了。”

  她真心疼他，“我可以幫忙的。”

  “你都七個月身孕了，我不能讓你忙東忙西的。事情太突然，什麽都沒準備，真要操辦起來會很忙的。”

  “時域霆，你和爸還有一張合照吧？”

  時域霆沉默。

  想起來也是，他和衛國立父子一場，到最後連一張合照都沒有。

  “你們倆父子也是緣淺。”

  “我會讓淩一楊，好好準備他的後事的。”

  -

  莫筱夕剛剛生了孩子，這衛國立就突然暴斃。

  她在漢金宮是哭得死去活來的。

  消息傳到安如初的耳裏，讓她覺得惡心。

  哭什麽呢？

  假情假義的。

  “今天莫筱夕還是沒有吃東西？”安如初問艾琳娜。

  艾琳娜搖了搖頭，“沒有。那孩子才可憐，生下來一天奶都沒有吃。而且前總統他……”

  “回頭去做個那孩子和前總統的dna鑒定。”安如初若有所思。

  艾琳娜皺眉，“夫人，你不會懷疑這孩子不是前總統的吧？”

  “莫筱夕這麽年輕，怎麽肯跟個老頭子。孩子是不是時域霆同父異母的弟弟，還不能下定論，等結果出來再看。”

  “夫人，你有何打算？”

  “我可不是落井下石，把莫筱夕趕走。我就是想知道，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公公的。如果是，我會給莫筱夕一大筆錢，讓她如願以償。如果不是，她也該卷鋪蓋走人了。”

  “夫人，我們這樣做，會不會？”

  “會不會什麽？”安如初看向艾琳娜，目光懾人，“太狠心？”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一切等這個孩子的dna對比結果下來後，再作打算吧。”

  反正她是不相信，莫筱夕是真正的為衛國立的死而悲痛。

  “走。”她扶著沙發扶手，起身後手撐著自己的腰，“去看看莫筱夕。”

  自從肚子越來越大，她走路越來越慢，腰也越來越痛。

  這一胎的營養，大抵是都被孩子吸引了，她沒長什麽肉，全長在肚子上了。

  艾琳娜挽著她。

  還沒到莫筱夕的臥室，就聽到鬼哭狼嚎的哭聲。

  “哭了幾天了？”安如初問。

  艾琳娜答，“三天，整整三天，孩子也不管。”

  “真是有力氣。”安如初扯著嘴角冷笑。

  真正的悲痛，哪裏是這般鬼哭狼嚎的大吼大叫？

  “進去看看。”

  艾琳娜讓莫筱夕的保姆去通報。

  保姆走出來說，“少夫人，夫人說她今天不想見客。”

  “三天沒吃東西了？”安如初問保姆，保姆點頭。她又問，“也沒管孩子？”

  “孩子有月嫂。”保姆說，安如初吩咐，“艾琳娜，去看看那個男嬰，畢竟是時域霆的兄弟。”

  艾琳娜明白她的意思，是讓她去采集dna樣本的。

  然後，她徑直的走向莫筱夕的臥室，也不知是怎的，每一次看到莫筱夕總會覺得她的眼睛很熟悉，這一雙眼睛在哪裏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