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者:昔邀曉      更新:2022-05-23 15:17      字數:4295
  寒暄完畢,李餘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你會去避暑山莊嗎?”

  聞鷲:“會去。”

  完事兒。

  李餘喜歡這樣幹脆利落的交流。

  她點點頭:“那行,我……到處逛逛,你自便。”

  說完,李餘小心翼翼地拉動韁繩,繼續圍著草場騎馬慢走。

  馬蹄聲攜著那抹身著朱紅色武袍的倩影噠噠遠去,聞鷲見她不會再作死,就去和趙石岩打了聲招呼,離開皇宮。

  聞鷲原先駐守北境,回京城表麵上是述職,實際上是養傷,為了不讓人知道大祁第一武將有傷在身,影響邊境安穩,皇帝故意沒讓他閑著,把京城三大皇城軍之一的神武軍以及城外駐軍扔到他手上,讓他幫著調.教一番。

  皇帝這麽做隻是為了裝裝樣子,沒想壓榨有傷在身的聞鷲,偏偏聞鷲就是能帶著一身傷痛,跟個沒事人一樣認認真真地幫著整訓軍隊。

  聞鷲出宮後騎馬往城外去。

  神武軍畢竟是皇帝私軍,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幹涉過多,所以他接觸最多的是城外的駐軍。

  “聞帥!”

  才到駐軍營門口,一身著青色武袍的青年男子便迎了上來。

  男子雖穿著武袍,但因體格偏瘦,模樣俊俏,看起來並不怎麽像軍營裏的人,更像是馬球場上揮舞月杖擊球,引姑娘們矚目的世家少年郎。

  然而這位青年不僅從軍,且還是風火軍疾風營的軍師——周尋。

  聞鷲今日之所以會在宮裏待這麽久,就是因為周尋來了。

  周尋抵京麵聖述職,聞鷲作為風火軍的元帥,自然會被皇帝一塊叫去。

  趙石岩找上他之前,他正準備和周尋一同出宮,後來他跟趙石岩去教場,便讓周尋拿了他的腰牌,先來駐軍營等他。

  聞鷲下馬,牽著韁繩和周尋一道往軍營裏走,怕待會到了主將營帳人多不好說話,周尋抓緊機會同聞鷲說了幾句:“方才在宮裏我就慶幸,幸好這次來的是我不是柏之,不然就他那腦子……嘖。”

  聞鷲笑出了聲,過了會才道:“你回來早了。”

  周尋問:“出什麽事了?”

  聞鷲笑意微斂:“原本要送去和親的安慶公主瘋了。”

  周尋知道,若僅僅隻是一個和親公主被嚇瘋,聞鷲絕對不會單獨拿出來說,其中必有內情。

  果然聞鷲又說:“皇上和皇後半點不知情,還是安慶公主自己□□從琅嬛殿出來,皇上才發現此事。”

  周尋反應極快,迅速就摸清了其中的厲害關係,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和親公主瘋掉可不是什麽小事,能瞞住皇上和皇後,就證明這背後是有人刻意為之。

  所謂利高者疑,與北方部族的談和若是失敗,北境必將陷入戰火,即時就算皇帝不肯,也隻能將聞鷲放回北境領兵。

  偏偏聞鷲一心想要回北境這事皇帝是知道的,如果皇帝因為這個懷疑到聞鷲頭上……

  聞鷲淡淡道:“幸而我在京城根基不深,沒那個能耐把手伸進宮裏,不然怕是沒這麽容易洗脫嫌疑。”

  就更別提後來的因禍得福,讓皇帝許諾等他傷好就放他回去了。

  周尋聽完聞鷲的話,回頭再想他剛說的那句“你回來早了”頓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你是怕陛下謹慎,專門派人去北境暗查?”

  聞鷲:“嗯,若你再晚些日子來,多少能替他們兜著點。”

  周尋笑笑:“怕什麽,我們……”

  “大哥!!”

  周尋話沒說完,就被身後傳來的呼喊給打斷。

  聞鷲同周尋一齊轉身,就見遠處的軍營門口,一個子不高的少年正朝他們拚命揮手。

  “是阿奕?”周尋認識聞奕,但太久沒見,有些認不太出來。

  聞鷲應了一聲,隨手把韁繩扔給周尋,轉朝軍營門口走去。

  軍營門口的士兵原先還攔著聞奕不讓進去,見聞奕一嗓子就把聞鷲喊了過來,驚覺這少年真像他說的那樣是聞帥的弟弟,這才放行讓他進去。

  聞奕一路跑到聞鷲麵前,扶著腰喘著氣道:“二姐、二姐被人從宮裏送回來,說是身子不適,可府裏的大夫說、說二姐沒有生病,是被人下毒了。”

  周尋剛走近就聽說聞鷲的妹妹在宮裏被人下了毒,詫異地望向了聞鷲。

  聞鷲眉頭緊鎖,驀然回想起出宮之前,獨自一人在草場邊騎馬的李餘。

  他來不及解釋,搶過周尋手裏的韁繩,翻身上馬,啪地就是一鞭子,驅馬衝出了軍營。

  本就呼吸不暢的聞奕吸入馬蹄揚起的塵土,差點沒把肺給咳出來。

  ……

  聞鷲出宮後,李餘又騎著馬繞草場走了半圈。

  起先是挺新鮮的,畢竟李餘在現代就是個苦哈哈的打工人,為了加班費累死累活那種,根本不可能接觸騎馬這種怎麽聽怎麽燒錢的體育活動。

  後來李餘就開始覺得累了,腰累,腿也累。

  且她中午喝了一大杯奶茶,有點想上廁所,於是便按照趙石岩教的,從馬上慢慢下來。

  李餘落到地上,不適的感覺比在馬上還要明顯,她招來代替桂蘭跟著她的宮女,問宮女這邊的茅房在哪。

  宮女領她去了茅房,出來後亦是宮女帶她回教場。

  可走著走著,李餘發現周圍的環境有些陌生,不像是回教場的路。她停下腳步,想提醒那宮女是不是走錯了,結果那宮女突然拔腿就跑,也不知道是怎麽跑的,眨眼就沒了蹤影,比變魔術還神奇。

  李餘除了剛穿越過來那會兒,就沒像現在這麽懵逼過。

  她迷茫地朝著宮女跑掉的方向走了幾步,伸出的爾康手懸在空中,半天才放下。

  環顧四周,皆是陌生的風景,她也不確定宮女到底是什麽意圖,隻能朝著前方又走了一小段路。

  李餘繞過假山,發現前麵是一條長廊,她順著長廊一路前行,心裏還想那宮女是不是誰派來捉弄她,好叫她回不了教場,被趙統領記過的。

  當然她也不是沒想過這背後是否有什麽陰謀詭計,但她又不是妃嬪,她的生母蕭貴妃也早就去世了,後宮那點爭寵用的肮髒手段應該折騰不到她頭上……吧。

  李餘心中揣揣,順著長廊來到一處宮殿。

  這一路她都沒有遇到任何人,隻能進宮殿看看,若是裏頭有個宮女太監什麽的,也好叫他們帶自己回教場。

  結果還沒等她找到入殿的正門,一處不起眼的小側門就被人從裏麵打了開來,一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扯進屋內,力道之大,竟是直接將她摜到了地上。

  “我!操!”

  極具時代標誌意義的二字詞匯就這麽從李餘口中罵出。

  李餘一側的肩膀都給摔麻了,可她沒有遲疑,用手撐著地麵就想起來。

  也就在她艱難起身的同時,小側門被人關上,還有些頭昏眼花的李餘甚至聽到了對方慌忙給門上栓的聲音。

  李餘晃著身子轉向門口,就見門前站著一個略有些麵善的男子。

  那男子似乎很緊張,肩膀都是慫著的,呼吸也很重,他一步步朝李餘走來,李餘看了看四周,瞧見屋裏有張床,頓時覺得想吐。

  真!他!媽!的!夠!了!

  從穿越起就一直被李餘積壓在心裏的恐慌與不滿如一顆倒計時結束的炸彈,轟然炸開。

  李餘徹底暴走的表現形式不是大喊大叫也不是衝上去就和比自己高比自己壯的男人廝打。

  而是靜靜地,靜靜地屏住了呼吸。

  她微微低下頭,眼睛卻始終看著走向她的男人,這讓她的眼神看起來特別凶狠,仿若一隻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暴起咬人的野獸。

  男人被李餘的眼神嚇到了,接著他想起李餘是瘋子,即便這些天和李餘在一個課堂上課,李餘的表現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但她就是瘋子。

  一個瘋子記仇剛剛那一摔罷了,等他將瘋子壓住,弄得瘋子欲/仙/欲/死人事不知,還有什麽好怕的。

  男人走到李餘麵前,他看李餘一動不動,便更加篤定李餘隻是看起來嚇人,實際很好擺弄。

  他得意地笑了,緊張感讓他口幹舌燥,因此他笑了兩聲便停下,咽了口口水。

  他抬起雙手靠近李餘,一邊做這個舉動,一邊用壓著激動的顫抖嗓音對李餘說:“殿下不要怕,不會有事的……”

  我確實不會有事——李餘想說這句話,可她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還沒失身就先失聲了,可以的。

  李餘沒法把想說的話說出口,隻能把接下來的一句話在心裏過一遍——

  會有事的是你。

  李餘抬起五指並攏且微微拱起的雙手,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拍到了男人的雙耳上。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網癮少女,她看過的女子防身術視頻不下三部。

  許多招式都因為缺乏實戰和練習給忘了,唯獨這招她記得非常清楚——雙峰貫耳。

  關於這招,拍視頻的人曾三申五令,絕對絕對絕對不要在日常生活中輕易使用,它甚至是沒辦法進行練習的一招,因為這招能讓對方耳膜穿孔。

  在早期還能用手掌打頭的格鬥比賽中,就有選手一巴掌打穿了對手的耳膜。

  李餘直到穿越前都沒聽說過有誰用這招對付過不法分子,萬萬沒想到自己能有這個機會,親自驗證它的效果。

  男人先是被李餘給打蒙了,下一瞬才開始因疼痛而尖叫,甚至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吵死了……”恢複聲音的李餘堪稱冷血地走到一旁的燈架前,她舉起燈架,用上頭插蠟燭的尖端對準捂著耳朵滿地打滾的男人,猛地刺了下去。

  ……

  屋外天空依舊晴好,絲毫不會因為誰做了什麽,遭遇了什麽而改變。

  李餘側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背倚著柱子仰頭望天,呆愣半晌才緩緩回神,側頭看向不遠處大敞的屋門。

  那個男人還在裏麵,不過已經沒聲了,也不知道死了沒,李餘沒去確認,隻扯了輕紗床帳擰成一股把人手腳綁起來,以防萬一。

  為了避免她手抖綁不牢,李餘還從屋裏順了一對香箸捏在手裏,用作防身。

  不過……這麽久沒動靜,就算之前沒死,現在也流血流死了吧?

  李餘收回視線,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香箸,遲鈍地想到:

  她這是……被卷入宮鬥了?

  小說裏女主角遇見這種倒黴事不是洞察先機防範於未然,就是洞察先機反坑壞人一把,讓始作俑者自食惡果,怎麽到她這就得親手殺人了呢。

  她這都什麽命啊?

  李餘捫心自問,然後得出了一個邏輯自洽的結果——她命不好,如果命好,她就不會被係統挑中,穿越來這個世界了。

  李餘愣愣地想著,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方才還跟遁入空門一樣,渾身都散發著“了無生趣”四個大字的李餘瞬間就如驚弓之鳥,猛地從美人靠上彈了起來。

  待看清來的人裏是桂蘭領頭,她又跟泄了氣似的,蔫蔫地坐了回去,手中的香箸也跟著摔到了地上,撞擊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聞鷲也來了,他畢竟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對血腥味極其敏感。

  桂蘭在李餘麵前停下的時候,他順著氣味走到了屋門前,看見屋裏的慘狀,眼底劃過一絲意外。

  有個太監跟著聞鷲走到門口,看清裏頭的情形,尖叫著摔倒在地。

  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扇門,桂蘭見李餘一臉疲憊什麽話都不肯說,當即就走到了門那,並毫不意外地被驚退了半步。

  她飛快回過神,疾步走到李餘麵前,蹲下後再度喚了一聲:“殿下……”

  李餘終於應了:“回去吧。”

  她低聲道:“我有點困了,想回去再睡一覺。這一天天的,都快睡成豬了還是想睡,就尼瑪離譜。”

  桂蘭愕然:“睡、睡覺?”

  桂蘭雖然不曾親眼看見剛剛發生了什麽,但從聞素被下毒、帶走李餘的宮女不知所蹤,以及目前的情況來看,不難想象李餘的遭遇,即便李餘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傷害,那也一定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可現在,受到驚嚇的人不哭不鬧,隻說自己想要回去睡一覺???

  李餘緊緊交握自己顫抖的雙手,惡聲惡氣道:“不然呢,蹲牆角玩自閉自欺欺人說‘不是我不是我人不是我殺的’嗎?別想了,像這種垃圾,來一個我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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