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作者:昔邀曉      更新:2022-05-23 15:17      字數:2898
  李文謙勸不了李餘。

  不僅勸不了,還被李餘軟磨硬泡供出了課程表。

  兩天後,天還沒亮,李餘就被桂蘭從床上給刨起來,跟擺弄木偶似的換上衣服,摁到梳妝台前梳妝打扮。

  李餘整個人懵懵懂懂,神魂還在周公那沒回來,手腳因睡眠不足有些發涼,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也越發蒼白。

  桂蘭給她倒了杯熱茶,她捧在手裏暖了半天手心才往嘴邊送,直到濃鬱的茶味在口腔裏漫開,她才如夢初醒,低聲喃喃道:

  “造孽啊……”

  大夏天本就晝長夜短,如今天還沒亮,估摸著也就四、五點左右,她也就高三那會兒試過五點起床,可李文謙他們卻要每天都這麽早起來上課,不是造孽是什麽?

  還未全然清醒的李餘顯然是忘了,古人起得早睡得也早,並不都像她似的,無論多早睡都沒辦法早起。

  桂蘭替李餘收拾好妝發衣著,又帶著李餘去桌前坐下吃早飯。

  李餘沒胃口,蔫蔫道:“挑幾樣讓我帶去求索齋,餓了再吃,現在吃會吐。”

  桂蘭瞧李餘確實難受,也不勉強,自己做主挑了幾樣再加熱也不會影響口感的食物,裝進食盒。

  之後又等了沒一會兒,宮女進來說皇長孫殿下到了,正在門外等著。

  李餘起身,拖著沉甸甸的步子往外走去。

  “姑姑不舒服?”李文謙一如既往,絲毫沒有因為早起而表現出半點不適,顯然是已經習慣了。

  李餘心想不能在小孩麵前丟人,就打起精神回了句:“沒不舒服,走吧。”

  李文謙看了眼李餘身後的桂蘭,見桂蘭麵上並無擔憂之色,這才放下心,帶著李餘去了求索齋。

  “求索”二字,應該是取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求索齋裏好幾間屋子,其中最大的那間便是他們的課室。

  李文謙帶著李餘進去的時候,早就在的幾位皇子與他們的伴讀紛紛麵露詫異。

  其中年紀最大的八皇子更是直接詢問李文謙:“你怎麽把六姐帶來了?”

  李餘在李文謙回答之前反問道:“我不能來嗎?”

  不曾言語的幾位伴讀皆是世家子,他們雖不曾見過李餘,但都聽聞過六公主安慶的惡名,聞言麵麵相覷,不明白她怎麽能這麽理直氣壯地出現在皇子上學的課堂。

  “我好像聽到了六姐的聲音?”小十一的聲音自外頭傳來,他進課室一看,真是李餘,驚了:“你怎麽在這?”

  李餘:“閑著無聊,過來看看。”

  小十一不理解:“父皇都把你從琅嬛殿放出來了,還有什麽可無聊的。”

  要擱他,必然到處瘋去了,怎麽可能起大早來上課。

  李餘也沒蠢到真把聞鷲的名字掛嘴邊,她敷衍道:“你管這麽多幹嘛。”

  兩人說話間,海溪讓人去多搬了一張桌椅來,就放在李文謙的桌椅旁邊。

  被忽視的伴讀們看李餘和他們眼中的混世魔王十一皇子閑聊,說話態度全然不似尋常宗室女一般得體講究,甚至透出幾分令人咋舌的親近隨意,當下便明白李餘同十一皇子關係不錯,若不想遭混世魔王惦記,這會兒最好是裝啞巴瞎子,不對李餘的存在發表任何意見。

  至於八皇子,他雖比小十一年長,但卻因母族不顯,本身也不得皇帝喜愛,並不能同小十一相提並論,在場其他還未出宮建府的皇子就更不用說了。

  李文謙安安靜靜地將一切收入眼底,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讓他們閉嘴的是十一叔,而不是自己。

  說到底,還是自己太沒分量了。

  八皇子不敢得罪小十一,最晚來的老九敢,可惜他來的實在是太晚了,才剛坐下,給皇子們上課的先生便走了進來。

  那先生見著李餘,有些意外:“安慶公主為何在此?”

  李餘也很意外,因為根據李文謙所說,這第一堂課該是聞鷲來上才對,怎麽突然就換了個人?

  她一臉懵逼,正想順勢離開去補個覺,等聞鷲來了再說,結果桂蘭先她一步上前,把先生請到課室外說了幾句話,再回來,那先生就如同看不見李餘一般,自顧自上起了課。

  李餘:“……”

  行叭。

  然而這位先生表麵不說什麽,心裏大約還是不讚同讓李餘這麽一個公主混在皇子堆裏聽課,故而每次視線掃過李餘,先生的眉頭都會皺上幾分。

  李餘本還有些撐不住想打個盹,一察覺到這位先生的不滿,她頓時就精神了。

  都是皇帝生的,憑什麽她不能在這裏待著?

  李餘翻開書,拿出高三備考的狀態,聽起了課。

  終於挨到下課,李餘第一時間就是去問李文謙:“怎麽和說好的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小十一湊過來問。

  李文謙怕李餘告訴別人她是為了聞鷲而來,忙道:“來之前我同姑姑提過一嘴,說今早第一堂課是聞帥來上,怎的突然就換了個人?”

  小十一也好奇,他叫自己的伴讀去打聽。

  小十一的伴讀是工部尚書之子,叫魏明。片刻後魏明回來,說聞帥和方才那位先生換了課,待會第二堂課才是聞帥來上。

  他們聊著,老九也湊了過來,他和李餘沒什麽矛盾,還從李餘那拿走過飛行棋的棋盤圖紙,所以他對李餘的到來並不介意,湊過來純粹是為了和小十一鬥嘴,果然兄弟倆沒聊幾句就開始夾槍帶棒,甚至攀比起來——

  “笑話,我把功課扔湖裏時還沒你呢,到我這裝什麽樣。”

  “你以為就你敢?我不僅扔功課我還扔人,上回走那禮部侍郎你以為他為什麽會走?”

  “別以為就你趕走過人,禮部侍郎之前的國子監直講可是我趕走的。”

  “是,他前腳剛走,後腳你就被父皇罰去抄書了,我把求索齋的先生弄走可從未被罰過,隻能說你確實沒能耐。”

  李文謙聽得無語凝噎,才知道這兩位叔叔的生活竟是如此豐富多彩。

  李餘在一旁憋笑,看他們仿佛在看初中時的自己,當時的她還不知道社會險惡,也不把老師掛嘴邊的“你們學習不是為我學,而是為自己學”放心裏,經常與同學進行類似的攀比,比誰成績更差,比誰不交作業次數最多,比誰更能用行動來蔑視老師家長的管教……

  就很叛逆。

  老九和小十一還未分出勝負,課室後頭突然傳來一句:

  “兩位殿下當真覺得,你們所言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李餘:“噗!”

  紮心了。

  李餘跟著眾人一塊朝說話那人看去,臉上笑容微頓,慢慢被詫異所取代——

  說話的人不是哪位突然漲了膽的皇子,也不是誰的伴讀,而是一個身著朝服的男人。

  男人有張英俊的容顏,且身量極高,李餘目測至少有一米八八,雖然朝服盡量柔化了他滿身的銳利與鋒芒,可往那一杵,依舊能令人感受到撲麵而來的震懾力。

  男人一邊說話,一邊朝他們走來,同樣被震懾的老九和小十一下意識讓開路,讓男人越過他們,走到了課室前麵。

  李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直到課室裏的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男人開口說話,李餘才反應過來——

  他是聞鷲。

  李餘麵無表情地抬起手,用手背給臉頰降溫,心想:但凡自己的高中老師裏有個長這樣的,自己還能考不上北大清華?

  李餘淡定地發著花癡,並以為自己短時間內沒法從花癡狀態中脫離,結果並沒有。

  聞鷲開口後不到十分鍾,李餘的花癡狀態就消退了。

  因為她發現,聞鷲和先前那位先生不同,根本不買這些皇子的賬。

  該說什麽說什麽,該提問提問,皇子們回答不好也不罰,左右領罰的都是伴讀,所以他隻用嘴說。

  用最冷漠的語調和最簡單的句式,開最大的嘲諷,比直接打他們板子還讓他們難受。

  李餘夢回高中教室,一邊覺得好笑,一邊緊張地手心冒汗,生怕自己也會被點到。

  “這嘴可真夠毒的。”她微微側頭,小聲問李文謙:“他平時上課也這樣?”

  話音剛落,淡淡的聲音響起,點名道:“安慶公主?”

  李餘,笑容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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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今天好好學習了嗎 ,禿頭小寶貝¤ ,涼秋八月三位小天使的地雷!愛你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