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金德曼、金勝曼則被李麗質、武曌邀請去了程處弼的院裏聊天，詢問些新羅的風土人情、藩國趣事。

  而金德曼、金勝曼姐妹也想要了解些關於大唐這大唐上國的人物風貌以及長安城的遊玩去處、注意事項，以便今後在長安城立足。

  都說女人之間的感情多半是聊天聊出來的。

  雖然對於自己今後是否會將金德曼、金勝曼姐妹娶進門暫時還沒有作想，但程處弼也樂得見自家的兩位夫人和她們之間和樂為善。

  而程處弼則和程咬金去了程咬金的書房，程咬金有些事情想要交待自己，而自己也想和程咬金聊聊之前李二陛下和自己交談的事情，還有回來時發生的事情。

  “老三，按照陛下之前給你的受封，你是校檢右武衛大將軍，以你平定東遼的戰功，這校檢兩字，怎該都是要除去的。”

  程咬金滿麵夾帶著幸福的紅光，顯然此前在吃飯時沒少飲酒，此刻呢依舊美滋滋地舉著小酒杯，呷了呷。

  “今後，你就要和俺一樣，是正三品的一衛大將軍了。”

  “而右武衛呢，你也知道俺在右武衛做了八年的大將軍，而右武衛的諸將，又多半是當年俺在做秦王府左三統軍時的部下。”

  “要說這事呢，還真是陛下對俺老程家的照顧，竟然把我調開，讓你接上我的位置......”

  一門兩員大將軍，這在朝堂上雖然不是絕無僅有，卻也是足以為樂的大事。

  比如說，薛萬徹、薛萬均、薛萬淑幾兄弟所在的薛家，那他娘的，幾個兄弟不是他娘的一州都督就是一衛大將軍，要說將門，那薛家絕對的是將門。

  但是吧，他老程家可是父子呀，父子大將軍，這是他老程家後繼有人的表現呀！

  他老程在軍隊上不是衣缽有人繼承了，而是軍隊的接力棒已經接過去了！

  再過幾年，等到程處弼穩定大將軍之位後，他老程就可以直接退休，把軍隊關係全部交給兒子了。

  “父親，孩兒正要和您商議此事，陛下在孩子入宮之際和孩子商量了對孩子此後的安排......”

  程處弼的麵容十分沉靜，將書房內的氛圍從歡快轉為了嚴肅，把李二陛下此前在兩儀殿和他商量的事情，轉述給了程咬金。

  “將左衛和元從禁軍合並，在北門新設一衛，陛下還真是好打算，這事兒你會樂意，也確實隻有你來做！”

  程咬金那雙銅鈴眼分外的通透明亮，沒有半點為酒精灌醉而渾濁的氣息，嘴邊還是掛著招牌式的咧嘴笑，但卻非是那魯莽豪放的光景。

  “你心裏是如何作想？”

  “如同孩兒之前對陛下所言，若是此策可行，孩兒自當接任。不過，隻怕是陛下此策難以推行。”

  程處弼微微蹙眉，晃蕩著手中的酒杯，清淺的答道。

  “難以推行？”

  程咬金眼裏的光景更亮了，鼓動著程處弼道。

  “你如何作想，不妨把你之所想說來聽聽。”

  “父親何必再讓孩兒說得一清二白，孩兒此前對陛下的言語雖有婉轉，但其實已經說得夠清楚的了。”

  程處弼失笑一聲，這人精一樣的父親，分明已經把事情瞧見得一清二楚，卻還想著考究自己，把自己的底都掏出來。

  “若是陛下要在北衙新設一衛，其一便是在動搖府兵製，我大唐諸軍以南衙十六衛為核心，主導天下兵馬。”

  “陛下以招募製，並明確在北衙新設，分明就在區分和府兵製以及南衙之別。

  直說就是此衛獨立於南衙十六衛之外，更直白而言，此衛是在分割南衙十六衛之軍權。

  若是此衛之事可行，陛下便可以此為例，此後南衙十六衛將名存實亡，天下之軍將依此為依。”

  “其二，我大唐以均田製為府兵製之根本，府兵製一失，均田製便改，到時府兵製和均田製分離，則天下世族將與軍權失之交臂。”

  “盡管天下世族將失軍權此為難事，但南衙十六衛所在之地的京城，折衝府近半所在關中道，必定軍權大為削弱。”

  “這關中的世族，也未必會甘願白白地流失手中的軍權！”

  不過，程處弼也沒有什麽避諱和隱瞞，將和李二陛下在一起不能明說的實情，都向程咬金直說了。

  “沒錯，是這般道理。陛下要新設一衛，首當其衝地便是南衙十六衛和關中世族！”

  程咬金爽朗大笑著點了點頭，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爽快地一飲而盡，以此般盡興的方式來表達對兒子的驕傲。

  但大笑過後，程咬金的眼裏可就隻剩下狡黠了，舔著嘴角，好似鬼怪蠱惑般幽幽的反問一聲。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十六衛大將軍中，有多少人和是陛下的嫡係？”

  程處弼手臂一驚，本來準備放入嘴邊的酒杯，頓在空中，機械般的轉頭看向程咬金。

  隻見程處弼大大咧咧的嚷嚷地粗音的嗓子道：

  “右衛大將軍阿史那忠、右威衛（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都是草原上投降過來的。”

  “軍中的改製和他們沒有半分利益關係，他們必定是站在陛下一邊的。”

  “左武候衛大將軍雖然是魏王李泰、可真正掌軍的是陛下，左衛大將軍雖然是高建武，可左衛一直是你在管製。”

  “秦大哥（秦瓊）、大佬黑（尉遲恭）、段誌玄、薛萬均、張士貴、樊興，我們都是從秦王府出來的。”

  “右驍衛大將軍柴紹和右監門衛大將軍錢九隴倒不是陛下的嫡係。”

  “可柴紹現在去了東遼。太上皇陛下現在也殯天了，你認為錢九隴他一個人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