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先生……”

  “嗯。”

  韓庭之把脖頸上鬆散的領帶順手丟到了旁邊的沙發裏，眉心都是微微擰著的，“你們都回去休息吧，不用專門等著了。”

  張媽是直到江暮夏在阮笙公寓裏這件事的。

  也算是放下了心。

  韓庭之回到臥室後轉身在旁邊的沙發裏坐了下來，悶聲不語點了一支煙，看著身側放著的屬於小女人的玩偶。

  整個房間裏，基本上全都已經是女人的痕跡。

  床頭的手表是她的。

  旁邊梳妝台上的化妝品和首飾也是她的，就連床頭掛著的婚紗照，還有旁邊窗簾上掛著的綁帶，都是她專門挑的。

  明明複婚沒多久，可生活裏全都是她的痕跡。

  事無巨細。

  他就坐在哪裏沉默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最後仰頭靠在沙發裏，想到了剛才陸容秉當初那句吐槽的話。

  格外清晰。

  “你自己的女人你自己不看住，對我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前任發什麽脾氣，活該你老婆鬧著要跟你離婚！”

  離婚。

  他從複婚的那天開始，就從來沒有想過離婚這件事。

  從來沒有。

  他甚至想過他們兩個人的各種以後，哪怕是老死不相往來他也沒有打算跟她離婚，不管未來發生了任何變數。

  可……

  偏偏這段時間她的態度，讓他有了莫名的疲憊。

  說不出來的疲憊。

  窗外的雪好像是故意下地這麽大，整整一個晚上就在地麵上覆蓋了足足一隻腳那麽深的大雪，就連玻璃窗都結了冰。

  韓庭之就一個人坐在沙發裏，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休息。

  直到……

  天空漸漸泛白。

  江暮夏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才發現窗外的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窗外的光線也蔓了進來。

  她坐在床頭，好半晌都沒有反應。

  “夏夏。”

  阮笙做好早餐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麵色呆滯看著窗外的江暮夏，頓時眉心就擰了起來，“你大早上發什麽呆呢？”

  “我……”

  江暮夏抱著膝蓋的手都驟然抱住了自己的手臂，“笙笙，你說我要怎麽樣，才能讓他答應跟我離婚啊。”

  阮笙坐在床邊，直接湊到了她麵前。

  “離婚了，然後呢？”

  女人怔了一下，臉色格外蒼白，“什麽然後？”

  “離婚很簡單，就兩本證書而已，可之後你打算怎麽辦？”阮笙臉上的表情都跟著凝重了起來，“他如果跟你離婚，工作也一定會回到黎城，而你還是繼續留在這裏，你們兩個如果不是故意想見麵的話，你們再也不會有可以見麵的機會，說不定等到你們離婚之後，你聽到他的消息，都隻能是他結婚的消息，即便是這樣，你也覺得沒什麽嗎？”

  她說的有條有理。

  江暮夏抱著自己的膝蓋，眸色呆滯地都近乎渙散。

  “我不知道……”

  她有些頭疼，下意識就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除了離婚，我不知道怎麽才能緩和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沒有辦法了……”

  她現在的狀態，明顯不正常。

  阮笙發現了。

  “那就先不要離婚，”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夏夏，這個世界上能夠相遇並且結婚的幾率很少的，你們好不容易才走到現在，你已經意識到了你愛的人是他不是徐驍，無論如何你也應該堅持下去。”

  堅持……

  江暮夏的麵色恍惚，指節都微微蜷縮了一下。

  “笙笙。”

  她的眼眶酸澀，也不知道眼淚是因為什麽突然就下來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麽辦了，除了離婚，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不這樣……”

  她沒有辦法了。

  沒有。

  現在橫桓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太多了，而且還都是她單方麵的。

  無法拒絕的溝壑。

  她的眼睛有問題隻是其中一點，更大的原因是她有遺傳性的妄想症，而且之前的檢查裏懷孕的幾率基本上為百分之一的可能。

  如果她不能懷孕，韓家會無後。

  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個男人可以真的承受願意自己的女人不能生孩子，更別說韓庭之這樣的家族企業了。

  這還是好的情況。

  要是不好……

  她根本都不敢想，自己懷孕之後的後果。

  家族性遺傳。

  她之前一直都覺得離婚是對他們兩個人最好的選擇，可現在還沒有離婚就已經鬧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她都不知道她要怎麽辦了。

  甚至……

  她從認識他的時候開始，每次增加給他的都是負擔。

  沒有好處。

  江暮夏抱著自己的腦袋，眼淚根本就控製不住，阮笙看著她這副模樣，下意識就抱住了她在自己的懷裏，“好了，不要哭了，再哭下去眼睛又看不見了。”

  眼睛都哭腫了。

  江暮夏的呼吸哽咽，抱著她好一會兒才緩緩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笙笙，除了離婚，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了。”

  她之前還沒有真正意識到愛情的時候，覺得不管什麽事情她都無所謂。

  盡心盡力就可以了。

  可……

  等真正愛上喜歡上一個人之後，她發現根本做不到。

  “好。”

  阮笙看著她發紅的眼眶，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捉住了她的手，“你要是真的扛不下去，那就離婚，我一直都會陪著你的。”

  一直陪著你。

  江暮夏看著女人那認真的模樣，原本還在哭的表情瞬間就笑出來。

  又哭又笑。

  韓庭之過來的時候是早上九點多，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江暮夏麵色呆滯地坐在餐桌上吃早餐，明顯心不在焉。

  阮笙看著她這副模樣，下意識就接通了電話。

  “那個……”

  她遲疑了一下，“夏夏說這幾天她都想住在我這裏，等過段時間再回去，要不……你這段時間就先不用管了？”

  正兒八經結婚的夫妻，女方鬧著不肯回去那基本上就是吵架了。

  於是……

  韓庭之就默認她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

  “我已經到樓下了。”

  他的聲音有條不紊，“你這裏地方小，她留下來也周轉不開，要麽你現在就收拾東西把人送下來，要麽我自己上去把人帶回去，你自己選。”

  韓庭之不管在任何情況下，留下來的永遠都是選擇題。

  不是一，就是二。

  “……”

  阮笙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又看了眼麵前咬著吐司麵包的江暮夏，下意識歎了一口氣，“他已經在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