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庭之站在監控室裏看著周圍那密密麻麻差不多十六個監控視頻的屏幕，那裏麵有六個是主別墅的，剩下的都是院子和外麵的。

  “韓先生。”

  旁邊的助理皺了皺眉，“我們可以找人過來維修，可就算維修好了，昨天晚上的監控畫麵應該也是回不來了，您看……”

  “不用了。”

  韓庭之微微垂下眼瞼，嗓音都寡淡了起來，“回去吧。”

  助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等到摸了摸腦袋懷疑的檔口，就看到自家老板已經悶聲不語地離開了這個小小的監控室，背影帶著莫名的寂寥。

  寒風凜冽。

  江暮夏坐在床邊靜默了好半晌，腦海裏來來去去回想的都是剛才她看到他一側耳根後麵那顆痣，跟自己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可……

  那時候雪崩現場，出現的人明明是徐驍。

  事後徐驍也承認了。

  她還專門去了一趟瑞士，找到了之前雪崩當天的人員記錄，根本就沒有看到韓庭之的名字，反倒是徐驍的名字在上麵。

  但是徐驍脖子後麵是沒有痣的。

  她為什麽……

  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她一個人在臥室裏想了很久，最後到底還是給耐不住性子去了樓下。

  剛好跟進來的韓庭之打了個照麵。

  四目相對。

  她卻隻是麵不改色地從他身邊走過，主動走到了張媽身邊，眉眼都帶著明顯的笑，“張媽，你手裏還有沒有之前跟我去逛街那個保鏢的電話啊，就一米八三很帥的那個。”

  張媽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韓庭之，頓時就卡殼了。

  “我……我沒有……”

  她抿了抿唇，當下打算逃離戰場，“我想起來我鍋裏還煮著晚上要喝的湯呢，才想起來火都忘記關了。”

  江暮夏手裏落了空，一個人坐在了沙發裏。

  “……”

  她微微鼓起腮幫看了眼旁邊那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走的男人，下意識咳嗽了一聲，“怎麽，要在這裏站到死嗎？”

  韓庭之平日裏，其實本質上算是一個無趣的。

  畢竟人生充滿了不確定性。

  可他從小到大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喜歡刻板到井井有條有規劃，所有的事情都基本上是準時準點完成，很難跟精彩的人生這幾個字有什麽相同點。

  “昨晚。”

  他微微側眸，視線落了沙發裏的女人身上，“你睡了一整晚？”

  江暮夏背對著他，麵色驀然一頓。

  “嗯？”

  那笑容隨即挑了起來，漆黑的眼眸都帶著明顯的笑意，“你不是都相信張媽說我守著你了一整晚，你還在意這麽多做什麽，難不成……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麽？”

  昨晚的畫麵瞬間湧入了腦海裏，韓庭之的眼瞼都微微垂了下來。

  “嗬。”

  他對於自己明明都知道了結果還要問的所作所為，頓時覺得有些好笑，甚至有些無厘頭，“我一直都在想，這段時間我拚命維係這段婚姻的原因是因為什麽，隻是單純的對你的愛，還是舍不得你受傷，見不得你嫁給別人，可我一直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在現在，他想明白了。

  豁然開朗。

  不管是她之前鬧著要離婚複婚，還是這段時間的窮追猛退，其實說到底都不過是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卑劣的借口。

  於是就著這個借口，順勢而為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哪怕……

  這件事本質上就沒有結果。

  也算不上是執念，或者說是想給自己的過去一個交代，說到底就是放不下，就是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女人，成為別人的新娘。

  也就是到現在他才發現，他骨子裏其實是一個十分傳統的人。

  隻要在一起了，就像一輩子。

  “這有什麽好想的嗎？”江暮夏眨了眨眼，白淨的臉龐上都是溫淡的，“結婚是因為彼此相愛，可離婚是因為不愛，沒有了愛情的婚姻是沒有保鮮期的，隻會直接過期，你愛我，可我不愛你，你的愛對我來說，隻不過是負擔。”

  她就這樣赤條條地說，他的愛是負擔。

  “……”

  韓庭之側身看著女人那略微寡淡的臉龐，唇瓣的笑意都越發明顯了起來，“言則，我的這份愛對你來說，是負擔？”

  江暮夏一愣，指節驀然蜷縮。

  “你要是這樣理解也不是不可以，”她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畢竟沒有愛情的婚姻不管折騰多久，到最後也隻會是同一個結果，你不想離婚，那就拖著，反正時間久了你總是會主動要求離婚的，我等得起。”

  婚姻裏最忌諱的事情，就是互相拉扯的等得起。

  和拖拉。

  江暮夏大約是覺得坐在這裏有些無聊，索性就提著裙擺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地從男人的身邊走了過去。

  客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本來就已經緊繃壓抑的關係，此時此刻完全陷入了冰點。

  迅速冷卻。

  江暮夏為了不折騰自己的身體，索性晚上的時候也是正常吃飯，隻不過下樓的時候男人並沒有在客廳。

  “您是在找先生嗎？”

  旁邊掃地的傭人看到了她，“韓先生剛才臨時接了個電話，今天晚上可能要很晚才回來，說讓您不用等他。”

  江暮夏微微皺眉，看著餐桌上的晚餐。

  “我沒有在等他。”

  她麵無表情地坐在餐桌旁看著旁邊的清粥和蛋餃，裝模作樣心不在焉地吃了好幾口之後，拿出手機都不知不覺看了好幾眼。

  七點半。

  直到她吃完，都沒有看到男人發過來的消息。

  “……”

  平常每次出門，他都會報備。

  哪怕她不回消息。

  她有些模棱兩可地站了起來，回到房間等了差不多足足兩個多小時之後還沒有等到男人的消息，心裏竟然莫名有些緊張的焦躁。

  不會……

  以他那招蜂引蝶的外表和身份，該不會晚上跟別的女人出去鬼混了吧？

  可，這跟她有什麽關係？

  她要離婚了。

  而且這段時間她這樣無理取鬧的原因，不就是想要終止這段婚姻，如果他真的做到了，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可她為什麽還是會覺得慌亂不安？

  “轟隆——”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驟然響起了打雷聲，嚇了一跳，本能地朝著落地窗看了過去，結果發現外麵竟然下雪了。

  “不行！”

  她想到韓庭之還沒有回來，當下坐也坐不住了。

  直接下樓。

  張媽看到江暮夏走下來的身影，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怎麽了？太太你是害怕打雷還是怎麽了？要不要我給先生打個電話？”

  “打。”

  她抿了抿唇，腳步硬生生頓住了，“你問他什麽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