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走後原本就空曠的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江暮夏甚至能聽到外麵淅淅瀝瀝落下來的雨聲，心情也沒來由地焦躁。

  她摸到手機，看著上麵的短消息好半晌還是刪除掉了。

  當作自己沒有看到。

  韓庭之回來的時候是早上八點多，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是風塵仆仆的氣息，襯衫都帶了明顯的褶皺。

  “她醒來了嗎？”

  “還沒，”張媽搖頭，“昨天做噩夢，阮小姐還專門過來了一趟。”

  “嗯。”

  韓庭之稍稍往前走了兩步，有些微微的踉蹌，可站穩身形後還是扶著欄杆上了樓，推開臥室門看到的就是坐在床邊發呆的小女人。

  穿著淺白色的長袖睡裙，仰起臉看著他。

  “你回來了。”

  “嗯。”

  他順勢就走到了她身邊，附身湊到了她跟前，“張媽說你昨天晚上做噩夢了，抱歉，我手機丟了沒有接到你的電話。”

  手機丟了。

  江暮夏緩慢地抬頭，視線落在了他那有些濕漉漉的短發上。

  “外麵下雨了。”

  “嗯。”

  男人沒有發覺到她的異常，隻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先去洗澡換衣服，你等我一會兒，嗯？”

  江暮夏也沒說不等，隻是看著他去了浴室。

  好半晌。

  她覺得自己的手腳冰涼，索性就披了件毛毯在身上，閉上眼睛腦袋卻已然是一團亂，就算是晨起的光線都沒能讓她清醒過來。

  韓庭之在浴室裏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才把帶血的襯衫丟到了垃圾簍裏。

  披了件長袍。

  推門出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靠在床頭披著毛毯的小女人，像是在刻意等他出來，“你不再休息一會兒？”

  江暮夏緩緩抬眸，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你昨晚……”

  她的表情溫淡，甚至沒有多餘的表情，“做什麽去了？”

  韓庭之坐在她身邊，目光低垂。

  “處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湊過去捉住了她的手，眼底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不過都已經處理好了。”

  “是嗎？”

  她掙脫開了他攥著她的手，唇瓣都挑起了微微諷刺的笑意，明顯地寡淡疏離，“什麽樣的工作，手機能弄丟。”

  而且還是一整夜。

  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離開的，就連回來也都是折騰到了早上才回來。

  韓庭之的眸緊緊注視著她的臉龐，“你在懷疑什麽？”

  “韓庭之。”

  江暮夏看著那雙莫名深邃的視線，昨天一整晚的煩悶到最後他發過來的那條短信，讓她的情緒徹底崩盤到了壁壘垮塌的地步。

  “從我跟你結婚開始，我一直找人跟著你，你不需要解釋嗎？”

  他皺眉，“解釋什麽。”

  解釋什麽？

  他不覺得有什麽好解釋的，她的人跟在後麵他選了默認，就是想給她安全感，畢竟他身邊也不會出現什麽不三不四的女人。

  而且昨天晚上的事情，根本沒得解釋。

  “嗬。”

  江暮夏看著麵前那張英俊分明的臉龐，好半晌之後才抬手描摹了一下他的眉眼輪廓，沉寂了很久的時間之後，才緩慢而低地笑了一聲，“韓庭之，說不愛我有那麽難嗎？”

  一而再，再而三。

  她的眼睛其實沒有那麽清明，尤其是在看著他的時候都還有重影，甚至盯著他的那張臉都覺得像是出現了三個人。

  她都看不見了，可他還是不解釋。

  離婚。

  她留在他身邊這麽長的時間，大部分的時候都像極了在家裏被寵養的布偶貓，跟他好像完全缺少溝通的能力。

  她其實真的妥協了。

  反正都已經走到了現在，隻要不離婚就算是這樣拖著也行，總歸是她還霸占著韓太太這個位置，睡著的時候身邊有個溫度。

  “韓庭之。”

  她又重複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喃喃低笑，“我又沒說過，不允許你喜歡上別人。”

  她準了。

  準許他喜歡上別人，準許他和別人一起吃飯，隻要不離婚，她就還可以說服自己將就下去，雖然這樣的想法，好想看起來很殘忍。

  畢竟，她即將成為一個瞎子。

  韓庭之看著她那嘲弄的眉眼，本能地捉住了她的手腕，附身湊到了她身邊，“我沒有喜歡上別人。”

  “可我都看到了。”

  她笑了笑，眉目清淺宜室宜家，“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都看到了。”

  從上次華苒的照片開始，一直到現在。

  韓庭之其實到了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解釋什麽，因為他本身也就沒有什麽好解釋的，索性就耐著性子強行捏住了她的下巴，“你想讓我跟你解釋什麽？”

  他勾唇，“我喜歡上了別的女人？”

  喜歡……

  江暮夏這段時間腦袋總是一團亂，時而清醒，時而渾渾噩噩，尤其是他不在身邊的時候根本控製不住多想。

  她視線僵硬而恍惚地落在了旁邊自己的手機上，想到了之前的那條短信。

  「我們離婚吧。」

  “我不知道……”

  她的腦袋抽痛，視線迷惘的同時眼前黑漆漆一片什麽都看不到了，本能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控製不住地搖頭，“韓庭之，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

  她看不見了。

  可他這段時間總是不在她身邊，就好像他們之間從結婚開始就陷入了一場拉鋸戰，看著距離這麽近，但其實卻越來越遠。

  他就像是一團霧，她都抓不住他。

  “夏夏……”

  韓庭之的臉色有明顯的微微蒼白，本能地抬手就想要把她的手拉下來，可江暮下卻驟然搖了搖頭，把他的手甩開了，“你別碰我。”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隻能聽到耳邊男人那帶著重影的聲音。

  密密麻麻。

  她控製不住地肩膀顫抖，呼吸緊促，耳邊轟鳴聲過後隻剩下了那種隱晦到觸碰心尖兒的諷刺聲，“江暮夏，你承認吧，他根本就沒有想象中那麽愛你，他的愛，早就被你一點一點耗光了，如果不是你現在精神狀態不穩定，他早就已經跟你離婚了。”

  “不會的……”

  她控製不住地搖頭，整個人都在喃喃自語，“不是這樣的……”

  “夏夏！”

  韓庭之看著她那滿身防備的姿態，皺眉的同時強行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都抱到了懷裏，“沒有別人，隻有你。”

  那一瞬間，江暮夏的全身瞬間緊繃了起來。

  摸到了男人的胸膛。

  “夏夏。”

  韓庭之抱著她的腰，把她的腦袋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哪怕他的長袍都已經浸出了血跡，可江暮夏也已經看不見了。

  “昨天晚上我去了一趟華家，華瑤有事情需要我幫忙。”

  他的嗓音又啞又沉，“夏夏，我既然選擇了跟你結婚，就不會跟其他的女人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糾纏，你相信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