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道。”

  程父說話的音節都是明顯微微顫抖的，“說是臉上的之前做過手術的表皮組織壞死，造成了局部感染，再加上之前一直都在吃藥控製，腎髒已經產生了嚴重的負擔，就算熬過去了後麵也要進行不行程度的透析……”

  說到後麵，到底還是說不下去了。

  “叔叔。”

  江暮夏是討厭程少熠，可也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您和阿姨在外麵等我一會兒吧，我跟他說說話。”

  “你……”

  程父灰沉沉的眼眸總算是有了幾分神采，“你願意跟……我們少熠說說話？”

  “當然。”

  江暮夏笑了笑，“既然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就不要再想起來了，您就安心等著，他一定會沒事的。”

  她討厭程少熠，可不代表讓他死。

  而且……

  如果他死了，到時候程父和程母的未來將會是一片灰暗，這不是她想看到的結果，也不是兩位老人能承擔得起的。

  程母在病房裏麵照顧，看到江暮夏進來後明顯都愕然了一下。

  “夏夏……”

  “好了，你先出來。”

  程父在外麵喊，“少熠之前總是嚷嚷著要見夏夏，現在好不容易夏夏過來了，你就讓兩個人好好相處一會，別瞎折騰了。”

  程母雖然紅著眼眶，可還是趕忙跟著出來了。

  順帶關上了門。

  江暮夏沒有想過自己再見到程少熠的時候，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病房裏麵及其安靜。

  程少熠臉上被纏繞了不知道什麽的紗布擋住了大半張臉，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側完好無損的臉頰，旁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儀器設備，他的鼻息都還帶著呼吸機。

  緊閉雙眸。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

  江暮夏想過要讓他付出代價，可後來想了想，他放棄掉自己的身份不惜承受整容可能帶來的永久副作用，這樣偏執的念頭一般人也做不出來。

  她不知道他心裏正不正常，反正她覺得是不正常。

  “程少熠。”

  她在床邊坐了下來，好半晌之後到底還是輕輕勾起唇角笑了笑，“你為什麽要為了我，把自己變成徐驍呢，你明明知道的。”

  她喜歡的，從來都不隻是因為一張臉啊。

  而是心。

  她看著根本都毫無反應的男人，沉默了很久之後到底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你小時候追著我跑的時候，我很討厭很討厭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討厭的男孩子。”

  那麽固執。

  她都已經明確表示過不要讓他跟著她，可他還是樂此不彼。

  甚至幾度自娛自樂。

  後來上小學的時候因為一次意外她被街道上的小混混圍堵，他不管不顧地出現在自己麵前，硬生生腦袋挨了一棍。

  滿腦袋都是血，可還是抓著她的手。

  “我要保護你。”

  兩個人當時也就差不多不到十歲的模樣，她還背著小書包，後來他被送到了醫院的時候，還一個勁兒地態度強硬說是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因為害怕她被江成柏罰。

  畢竟……

  小時候的江暮夏那是出了名地大小姐脾氣，驕縱無禮地很，堪稱當時人美路子野的江大小姐，分分鍾幹到一大片。

  “程少熠。”

  她抬手想去摸摸他的臉，可根本就無從下手，等到躊躇了好一段時間之後，才輕輕勾起唇角笑了一聲，“我原諒你了，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她說了很多很多話。

  可那些話都是他們兩個人小時候長大到現在的點點滴滴，閉口沒有提到不想幹的人，不管是關於徐驍，還是關於韓庭之。

  離開的時候，外麵下了雨。

  略微冷清。

  江暮夏本來就最不喜歡的是深秋天氣，就好像整個人被下了蠱，看著悶沉沉的天氣就根本開心不起來。

  走出醫院的瞬間，就看到了不遠處那輛黑色輝騰。

  “你……”

  她抿了抿唇，直接走了過去，“怎麽知道我來這裏了？”

  “阮笙告訴我的。”

  男人順手把後座裏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後抵住了車門，“很晚了，我今天送你回一號名邸。”

  江暮夏沒動。

  隻是站在原地微微抬眸，視線看著比自己高出了很多的男人。

  “韓庭之。”

  她抿了抿唇，“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男人微微垂眸，盯著她。

  “問什麽？”

  江暮夏不由地抓緊了身側的衣擺，白淨的臉蛋上都多了幾分寂寥的寡淡，“你就不問問，我跟程少熠說了什麽嗎？”

  “……”

  韓庭之沒說話，扶著她上車之後直接關上了車門。

  發動車輛。

  江暮夏的的安全帶沒有係上，車位一直有明顯的提示聲，可她也沒動，就這樣直勾勾看著身側開車的男人。

  在等到一個回答。

  期間剛好撞到了紅綠燈，韓庭之停下車輛後，到底還是稍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附身摸到了她旁邊的安全帶，幫她係好。

  “已經過去的人，有什麽好說的。”他答。

  “……”

  江暮夏看著他就要回到自己的位置，本能地就抓住了他的脖頸，抬手就對上了他漆黑如墨的視線，“韓庭之，你明明就很愛我。”

  男人沒動。

  附身盯著她的同時，輕輕笑了一聲，“然後？”

  “沒有然後。”

  江暮夏抿了抿唇，略微馨香的氣息就落在了他一側臉頰的位置，帶著微微的熱，“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所以我們可以在一起。”

  因為喜歡，因為愛。

  所以在一起。

  沒有那麽多理所當然的所以和為什麽，就是這麽簡單。

  “嗬。”

  外麵的紅綠燈倒計時隻剩下了十六秒，韓庭之一隻手撐在她身後的副駕駛上，突然就捏住了她的下巴，“我上次為了救你本都沒了，你說這次要是被抓到，我們會不會直接進看守所？”

  “……”

  江暮夏餘光看到不遠處穿著熒黃色馬甲的交警，頓時就睜大了眸，“韓庭之，紅……紅燈已經過了……”

  話音剛落，男人就勾唇輕笑了一聲。

  幹脆發動車輛。

  等到順順利利度過了那片紅綠燈之後，才幹脆利落地走到了主幹道裏，期間江暮夏因為驚嚇，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敢說。

  直到車輛停在了一號名邸的別墅正門口，男人才拔掉了車鑰匙。

  “你可以回去了。”

  “……”

  江暮夏坐在副駕駛看著那個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的別墅，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唇，“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