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不想見到他。”

  “我……”

  阮笙原本還在猶豫，可想到剛才她看到他脖頸上明顯紅疹起來的皮膚，到底還是微微皺了皺眉，“夏夏，程少熠從整容過後一直都有後遺症，這段時間不出現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病情嚴重到需要做手術。”

  “是嗎？”

  江暮夏眉梢動了動，“跟我有關係嗎？”

  “……”

  阮笙站在原地看著麵色冷靜寡淡的女人，抿唇深吸一口氣之後到底還是皺了皺眉，“夏夏，其實當初在程少熠還沒去國外的時候，高中那年我去他家裏幫你拿複習資料，在他房間的閣樓裏看到過你的照片。”

  頓了頓，“一整麵牆。”

  後來那麵牆被程老爺子發現，甩到了江成柏和江暮夏的麵前。

  “笙笙。”

  江暮夏好像是不怎麽想聽了，直接就打斷了她的話，“是他瞞著我回來的，在所有謊言說出口的時候，就應該承擔相應的代價。”

  不管什麽事情都是一樣的。

  “那韓庭之呢？”

  阮笙看著她轉身往臥室走，說話的聲音都明顯啞了起來，“他也是故事裏的受害者和無辜者，最後牽連到差點沒了半條命，這就是他喜歡你的代價嗎？”

  江暮夏腳步驀然一頓，鼻尖都有些酸澀。

  “他已經結婚了。”

  她笑了笑，沒有回頭，“笙笙，可能像我這樣的人本來就不配得到愛情，我什麽都沒有，當然也不能成為韓太太。”

  其實她知道的。

  她一直都比任何人知道。

  因為一早就知道感情這東西從來都不是所謂的善始善終，於是過往的很多年裏她隻要碰到自己喜歡的就拚了命地去愛。

  哪怕是替身，哪怕隻是為了慰籍自己無聊而單薄的時光。

  無非就是有了清晰的認知。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所以總是拚了命地去追求自己想要達到的那種美好，可能路上不擇手段，最後隻要到達結果就好了。

  可韓庭之不一樣。

  她在過往的很多年裏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尤其是在當初百樂門看到他那雙眼睛的時候，她的腦袋都是空白的。

  可……

  空白過後，生活照樣是生活。

  她已經擾亂了他的人生，如果在這個時候她主動跑到他的麵前破壞他現如今的婚姻關係，她又怎麽能做得出來。

  “我……”

  阮笙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如果告訴你，他根本就沒有結婚呢？”

  那一瞬間，江暮夏直接都愣住了。

  “你……說什麽？”

  “他不會隨隨便便就結婚的，”阮笙低垂下眼瞼，說話的語調都是有條不紊的，“在他沒有遇到下一個更喜歡的人之前，是不會對婚姻這件事將就的。”

  這才是韓庭之。

  而且……

  以韓家現在忙碌的狀態，韓庭之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可以滿心滿眼地放在一個女人身上，畢竟一場半條命的戀愛，他還沒那麽容易緩過來。

  “好了，洗漱了就休息吧。”

  阮笙也沒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明天早上我八點要去公司一趟，早餐我給你放在桌上，你到時候記得吃。”

  江暮夏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麵容呆滯。

  等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轉身回到了臥室，拿出自己的手機搜到了之前一直公開的韓庭之的微信動態。

  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頭像是一本正經的商務照片，朋友圈的內容也沒有不可見，隻是單純的沒有多少動態，最近的一條動態還是關於工作的。

  他……

  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漸漸地消失在了她的生活裏。

  無聲無息。

  本來這段時間以為自己沒什麽過不去，雖然心裏空落落的，可是日子還是得照樣過，柴米油鹽一點也少不得。

  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少了的是什麽。

  她呆滯了很久。

  安安靜靜地爬了很多個網站都沒有找到韓庭之的一星半點消息之後，到底還是緩緩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眠。

  第二天大清早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可等到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間，窗外的陽光悶悶的。

  掛在了西邊的最盡頭。

  記得有人說睡覺的時候一定不要在黃昏醒來，不然會覺得格外孤單，仿佛自己的生活裏就隻有自己一個人。

  江暮夏過往的很多年裏，其實沒有空窗過。

  十八歲之前在江家。

  十八歲之後先是遇到了徐驍，後麵輾轉遇到了韓庭之，唯一安靜沉澱下來的時候，大概就是今天這個時候。

  餐桌上還放著阮笙留的早餐，很明顯都已經全部冷掉了。

  她拉過椅子坐下。

  麵無表情地咬了幾口吐司之後，看著周圍明明不過六七十平的小房子，卻還是會覺得沒來由地安靜，安靜到落在地上的一根針都能聽見。

  桌上的手機嗚嗚震動著，是阮笙打來的電話。

  “夏夏。”

  阮笙剛忙完工作，還要忙著去應酬，坐在車上匆忙給江暮夏打電話，“我今天晚上要陪老板談個合同，可能會晚點回去，我給你交了外賣，你一會兒記得取一下。”

  江暮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掛斷了電話。

  沉默良久。

  原本那些沉靜壓抑的情緒在這樣的環境下無止境放大了下來，她恍恍惚惚地垂眸，視線不經意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站了起來，拎起包就往外走。

  直奔機場。

  外賣員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打不通，最後沒有辦法就隻好把外賣掛在了外麵的門把手上，給阮笙打了一個電話。

  “打不通？”

  阮笙皺了皺眉，百忙之中直接給江暮夏打了電話過去。

  可……

  對方直接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