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其所。”

  江暮夏，“……”

  她看著抱著自己起來的男人，抿唇的同時到底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程少熠，你就不能把你的喜歡收斂那麽一點嗎？”她遲疑了一下，“我記得有人跟我說過，你要是喜歡一個人十分，你一定要表現出五分才行，不然別人是不會珍惜的。”

  “不。”

  程少熠不為所動，“你不一樣。”

  “……”

  江暮夏皺眉看著麵前那張臉，莫名心顫，“我怎麽就不一樣了？”

  “因為我了解你。”

  他笑了笑，自詡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他更了解江暮夏的人，“隻要是你喜歡的，哪怕他不喜歡你，甚至喜歡你隻有一分，你滿心滿眼都會在他身上，跟他的喜歡多少分沒有關係。”

  應該說……

  江大小姐最喜歡的，就是不喜歡自己的。

  向來如此。

  “夏夏，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他的唇瓣帶著笑，很是孤寥，“你說我自私可以，說我貪圖跟你在一起的時光也沒問題，隻要你能一直留在我身邊長長久久，那麽不管我過去犧牲了什麽，都是值得的。”

  有舍必有得。

  江暮夏看著他那一本正經的表情，突然就怔住了。

  “不值得。”

  她笑了笑，嗓音十分寡淡，“程少熠，你知道我大一去你教室蹭課的時候，當初外派過來的教授談到未來，提到過沉沒成本。”

  男人的腳步瞬間就停了下來，看著她。

  “你想說什麽？”

  她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你在我身上從小到大所犧牲的一切，不管是整容還是學習，亦或者是到了現在這樣的囚禁，都是沒有意義的，我記得這種事情用當時教授的要求來說，被稱做沉沒成本。”

  而……

  沉沒成本對於現在這個社會來說，每個人都有。

  “是嗎？”

  程少熠垂眸看著她，突然就笑了，“可你不是我的資產，我也不是你的附屬品，我跟你之間本身就是我單方麵的犧牲，你單方麵的拒絕，這是我的沉沒成本，你怎麽就確定在以後的未來，不會變成我的機會？”

  “……”

  江暮夏突然有點後悔，跟麵前這個男人談金融。

  “可你放棄了很多。”

  她深吸了一口氣，“程少熠，我不喜歡你，就算再過十年我還是不喜歡你，而且你這麽久都頂著這張你不喜歡的臉，你能得到快樂嗎？”

  “嗬。”

  男人抱著她下樓，嗓音帶著淡淡的嘲，“我開心不開心，對你來說重要嗎？”

  “……”

  江暮夏抿了抿唇，看著他那明顯已經知道了自己處境卻還是裝聾作啞的狀態，到底還是緩緩垂下了眼瞼。

  沒說話。

  因為剛好到了晚飯時間，江暮夏原本是不想吃的。

  可是被抱下去了。

  索性還是將就著吃了一頓飯，躺回床上的時候男人轉身去了浴室，可她卻很久都沒有睡意，腦袋裏無時無刻不在想那個離開的孩子。

  她……

  好像根本不配做一個母親。

  有些遺憾。

  她甚至還能想起當初在百樂門的那一幕，就像是被人在記憶裏畫了一個儲藏閣，隻要自己閉上眼睛，就能想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她跟程少熠去了商場。

  男人主動要求的。

  她其實沒有多少東西要買，可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逛了很多店，等最後到一家男士服裝區的時候，卻被程少熠捉住了手腕。

  “怎麽了？”

  江暮夏皺了皺眉，“你有事？”

  “夏夏。”

  男人看著她，漆黑的眉眼都帶著幾分明顯的認真，“幫我挑個領帶。”

  “……”

  認識江暮夏的人都知道，她過往那十二個前任裏，她基本上每次都會過來挑選領帶，而且還都是同一款，條紋色，從未改變。

  “好啊。”

  她抿唇的同時，不著痕跡地撥弄開了他的手。

  去挑領帶。

  本來平常的情況下她還能對比一下顏色，可是在今時今日她卻隻是隨手摸到了旁邊的一條領帶，給他遞了過去。

  “這個。”

  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你試試看。”

  程少熠沒說話。

  隻是垂眸看著那白淨指節捉著的領帶，笑著接了過來，“你要不順帶幫我再挑衣服，我不知道怎麽挑才好。”

  “好啊。”

  江暮夏這次出來的目的，並不是隻是單純為了逛街。

  他知道，她也知道。

  可彼此都裝傻，當做什麽也不知道。

  江暮夏轉身從旁邊的衣服區域裏隨手聽店員給她推薦了一款最新的，她直接就塞到了男人的手裏，讓去試衣服。

  可……

  她怎麽也不會想多。

  在未來的某一天，程少熠麵臨牢獄之災被那些人在角落裏毆打致重傷的時候，手裏都還攥著她不經意送給他的那條領帶。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和救贖。

  暮色四合。

  江暮夏在確定男人進去換衣服之後，當下就朝著旁邊的店員看了一眼，勾了勾手指之後朝著旁邊指了指，“你把這件衣服拿下來我看看。”

  “好的，請您稍等。”

  店員去後麵重新拿了新的過來，送到江暮夏身邊的時候，江暮夏突然就附身湊近了她，“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啊？”

  店員差點傻了眼，“什麽忙？”

  “嗯……”

  江暮夏眨了眨眼，漫不經心地朝著旁邊在裏麵休息室裏換衣服的男人看了一眼，直接問店員借了手機，給阮笙發了短信。

  「想辦法找人進來，我要逃出去。」

  發完之後，直接就塞回到了店員的手裏，“你記住了，今天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不然你的工作可就玩完了。”

  店員當下就愣住了。

  程少熠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領帶鬆鬆垮垮地係著。

  嗯……

  其實摒棄掉他一直以來窮追猛打的原因下，他其實在整個江城已經算是貴公子的翹首，尤其是周身的氣質。

  偏偏那張臉，格格不入。

  可能是已經習慣了他之前的那張臉，現在他突然用自己最能接受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她反倒覺得格外怪異。

  “就這套了。”

  江暮夏笑了笑，朝著旁邊的店員看了一眼，“包起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