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男人渾然未覺地抱著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摁回到了床褥上，低沉的嗓音帶著莫名的冷沉和恍惚，“不鬧了，嗯？”

  江暮夏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徐驍……”

  她看著那張臉，記憶兜兜轉轉之後到底還是本能地搖晃了下腦袋，“你不是徐驍……你不是……”

  “夏夏。”

  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昨天晚上你一直都在這裏，不信的話我可以跟你去看監控，你做了噩夢，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可韓庭之那奮力地想要跟她說話的眼神，還有那努力繃緊卻又鬆掉的下顎角，江暮夏的腦袋瞬間成了一團漿糊。

  “不是做夢……”

  她的麵色驟然多了幾分惶恐，“怎麽會是做夢呢……”

  “夏夏。”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溫柔，順手接到旁邊傭人端過來的粥碗，慢條斯理地送到了她的唇邊，“我讓傭人做了你最喜歡的粥，嚐嚐看，嗯？”

  他的眉目英俊。

  江暮夏愣愣地看著那張記憶裏最信任的臉龐，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分辨不清現在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很模糊。

  她鬼使神差地放鬆了戒備，動作略微有些僵硬地由著麵前的男人給自己喂粥，腦袋裏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空白。

  “好了。”

  男人喂完粥，順手就摸到了旁邊抽屜裏放著的藥盒，“藥吃了就乖乖睡覺，等晚點了我讓醫生過來給你看一下，嗯？”

  藥。

  江暮夏垂眸看著他的掌心，眸都有些迷惘了，“真的……隻是夢麽……”

  可為什麽，她感覺卻是那樣地清晰。

  “乖，吃藥。”

  男人的聲音帶著誘哄，在這樣安靜的空間裏像是化不開的夢魘癡纏，江暮夏鬼使神差地，將藥喝了下去。

  “夏夏真乖。”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幫她拉過了被子，附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寵溺一如既往，“你剛才隻是做噩夢了，等醒來了就好了，不要多想，好不好？”

  他是那樣溫柔，跟過往的記憶重疊。

  近乎迷惘。

  江暮夏渾渾噩噩不知道怎麽就睡了過去，睡著的時候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團，夢境中都還是自己看到的那渾身是血的男人，就在那稀稀拉拉的雨幕中，一雙濕漉漉卻帶著虔誠的眼眸，在她耳邊像是說了什麽話。

  她聽不清楚。

  程少熠垂眸看著那睡著的小女人，到底還是緩緩摸了摸她柔軟的長發，“睡吧，就這樣一直睡下去，睡醒了，就什麽都不怕了。”

  旁邊的傭人站在最角落的位置，被他嚇了一跳。

  “彭——”

  手裏的木質托盤盒就這樣砰然掉在了地上，發出悶而沉的響聲，程少熠那雙陰鬱的眼眸掃過去，傭人差點沒跪在地上。

  “滾。”

  傭人聽到聲音，屁滾尿流就跑開了。

  等到拎著托盤驚魂未定地走到樓下的時候，才惴惴不安地朝著旁邊在打電話的醫生看了過去，“範……範醫生……徐先生……是不是精神有些……”

  不正常。

  隻不過後麵的話她沒說出來。

  範文鄴側眸看著那臉色煞白的女人，到底還是擰了擰眉，“你剛才上去的時候，他給江暮夏的藥吃了幾顆？”

  “四……四顆……”

  四顆。

  那藥的副作用本來就大，平常江暮夏也就是兩顆的劑量，現在四顆下去，估計要不了一個多月腎髒就會產生嚴重的負擔。

  說不定在變成瘋子之前，就會成為一個絕症患者。

  “管好你自己。”

  範文鄴扶了扶眼鏡，站在原地思量了好一陣子，到底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醫院的電話，“人救下了嗎？”

  “還在重症監護室。”

  女人的聲音十分凝重，“他的腦袋受過猛烈重擊，就算醒來了都有很大幾率變成植物人，他這次下手也太過分了點。”

  他害阮笙的舅舅，害江成柏那都是無關緊要。

  可……

  韓庭之不是別人。

  整個韓家的人全都在他手裏，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韓家的人要是找到證據那是絕對會追殺過來的，畢竟韓棟飛已經死了，韓家上上下下全都靠他一個人撐著。

  自然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

  “我知道。”

  範文鄴皺了皺眉，“他出事的消息瞞不住，現在裴景的人已經在到處找消息了，你能拖就先拖著，實在不行了就轉院。”

  女人瞬間皺眉，“都這樣了，你還打算幫他？”

  “他的手術是我親手做的。”

  範文鄴的麵色微微沉，聲音都是四平八穩，“他是我迄今為止做過的手術裏麵最完美的作品，我不能讓他出事。”

  “……”

  華苒聽著那邊的聲音，麵色到底還是凝重了起來，“可我姐早就知道這件事了，韓庭之要是一直醒不過來，總不能瞞一輩子。”

  範文鄴笑，“你有別的辦法？”

  “……”

  華苒靜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她隔著病房看著那哈在重症監護室帶著呼吸器的男人，眉目都帶著幾分冷漠的陰狠，“死了，不就沒有人知道了。”

  “不行。”

  範文鄴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要是真死了，你整個華家都得完。”

  “……”

  華苒，“那怎麽辦。”

  “拖著吧。”

  範文鄴莫名有些頭疼，“反正就算最後他醒了要報複，最多也就是報複到程少熠的腦袋上，你把之前我跟他的記錄想辦法抹掉，隻留下我給他做手術的部分。”

  “我知道了。”

  華苒掛斷電話，看著那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好半晌之後到底還是微微皺了皺眉，給助理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這才撈到自己的衣服打算離開。

  可……

  臨近出門的時候，猝不及防撞到了一個人，她下意識垂眸道歉，可在看到那麵色著急帶著一波黑衣人的裴景，到底還是怔了一下，“裴……裴先生……”

  裴景沒有說話。

  他皺眉側身躲開，直接朝著身後的人吩咐，“一間房一間房搜，一定把人找到，不能錯過任何一個地方。”

  住院信息要是心的話，是完全可以找人抹掉的。

  “裴先生！”

  華苒莫名有些緊張，她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的同時轉身就拉住的男人的手臂，“您這大清早的帶這麽多人來我們家醫院，是找人嗎？”

  裴景垂眸，看著那溫和無害的女人。

  “不管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