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解開安全帶下車，看著麵前那車輛軌道劃過的痕跡，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輝騰加速衝過去跟麵前的卡車隻剩下了不到五十米的距離。

  時機很迅速。

  就在那輛卡車撞過來的同時韓庭之直接往右打死了方向盤，尖銳刹車聲響起，黑色輝騰幾乎是在超過裴景車輛不到十米的地方，直接順利地橫岔了過去。

  而當時地速度下，卡車和瑪莎地縫隙不到三米。

  僅僅一瞬間。

  他站在原地看著那麵無表情靠在車旁抽煙地男人，到底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說話地聲音都不利索了，“我覺得你在跟我玩命。”

  “嗬。”

  韓庭之微微側眸，視線就落在了他的手上，“怎麽，手廢了現在腿也不利索了，一個油門都踩不好？”

  “……”

  “我輸了。”

  裴景皺了皺眉，“說吧，要我做什麽。”

  願賭服輸。

  韓庭之瞧著他那懶散冷淡的模樣，垂下眼瞼掐滅煙之後，從車座位上拿出來了一輛車鑰匙，直接丟到了男人懷裏，裴景怔了一下，“做什麽？”

  “這輛車我留著本來也就沒用。”

  韓庭之垂下眼瞼，嗓音都沒有太多的溫度，“知道你喜歡，送你了。”

  “……”

  裴景，“我感覺你在施舍我。”

  “去感覺。”

  裴景，“……”

  可能是在這樣寂寥的夜色下，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安靜了起來，有些情緒也逐漸變得無所遁形可，韓庭之在掐滅煙許久後，到底還是朝著裴景抬手，“手機拿來。”

  “要我手機做什麽？”

  裴景雖然詫異，可還是把自己的手機遞到了男人麵前。

  “車送你，”韓庭之打開了他的手機鎖屏，順順利利地找到了那個已經被他差不多放在角落裏的電話號碼，語調都是漫不經心的，“可剛才你的確是輸了。”

  “……”

  裴景，“所以？”

  電話被打通之後，韓庭之直接輕笑著把通話頁麵朝著麵前的男人晃了晃，“所以你現在告訴她，你舍不得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願意看著她嫁給別人。”

  那是裴景的手機號，還有他的備注。

  “你瘋了？”

  裴景第一反應就是去搶手機，可韓庭之卻隻是稍稍後退了半步，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怎麽？不敢嗎？”

  “你還給我。”

  “嗬。”

  “裴景，你特麽就是自負，別狡辯，”韓庭之很少動脾氣，尤其是在其他人身上，可今時今日說話的聲音卻帶了明顯的嘶吼和沙啞，“當初你為了她犧牲了那麽多，可她回來之後你還是瞻前顧後，說什麽給不了她想要的未來，你就是不敢！”

  “你不想說，我幫你。”

  他看著來電顯示，眉目都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哂笑和戾氣。

  分外和諧。

  “簡歡，裴景喜歡你，他早就在認識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那語調還故意停頓了一下，“可沒辦法你們兩家是死對頭，所以他為你做了半年牢，廢了一隻手，好不容易眼巴巴等著你回來了，可他當初答應過簡老爺這輩子不能出現在簡家的戶口本上，所以他不敢。”

  “不敢告訴你他愛你，他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韓庭之！”

  裴景當時脾氣就上來了，一個拳頭就揮了過去，頓時就把人放倒在了地上，去搶自己的手機，“你把手機還給我！”

  可韓庭之也不是隨隨便便就由人欺負的主，同樣一個拳頭就還回去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他站起身，視線對著麵前的男人，說話卻是給電話對麵女人聽的，“簡歡，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既然喜歡就沒有必要給自己設那麽多條條框框，你要是還愛他，就給我回來。”

  “韓庭之！”

  裴景到底還是把自己的手機搶回來了，可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韓庭之睨了他一眼，直接就打開了摸了摸自己被打青的一側臉頰，眉目都帶著哂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畢竟你喜歡的女人也喜歡你，別到時候變成我這樣，後悔都來不及。”

  黑色的輝騰揚長而去。

  裴景站在原地看著那還沒有掛斷的電話，裏麵還能響起女人低低細細的聲音，“裴景，他說的……是真的嗎？”

  “不是。”

  他放在身側的指節微微繃緊，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月色寂寥。

  他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周圍，好半晌之後到底還是緩緩地長吸了一口氣，轉身回到了自己那輛車裏。

  久久沒有動靜。

  ……

  韓庭之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已經很晚。

  冷冷清清的。

  他扯了扯領帶去去洗澡，看著鏡子裏那張自己都浮現了清晰胡渣的下巴，突然就想到了中午站在教堂女人的身影。

  穿著大拖尾的婚紗，眉目笑顏如畫。

  可能是因為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所以滿心滿眼都是歡喜和雀躍，當著所有人的麵在神父麵前交換了戒指，新郎親吻了新娘。

  就連敬酒的時候，腰肢自始至終都在男人的懷裏。

  如膠似漆。

  手裏的刮胡刀偏離了軌道，原本沾了一層泡沫的臉頰突然就出現了一道清晰的劃痕，他皺了皺眉，抬手摸了摸那見血的傷口。

  好半晌之後，索性把手裏的刮胡刀丟掉了。

  心不在焉地洗完澡，站在陽台外懶散地點了一支煙，手機翻翻找找了很久，全都是曾經兩個人在一起時候拍的照片。

  都是她的笑臉。

  就連手機的鎖屏從跟她結婚後都沒有變過，任何社交賬號早就已經是她一個人的專屬，就連工作的微信也是。

  明明最簡單不過的分開，為什麽他卻這麽長的時間都緩不過來。

  就像是中了蠱。

  不過一場處心積慮的算計，他成了獵物，而最後的麋鹿小姐也嫁給了麋鹿先生，沒有人再回去記得那段過去。

  大概……

  從此以後山高水遠，他再也不會有遇到她的機會了吧。

  如果他直到原來愛情是這樣一種東西，說不定早就在故事的開始就會安安靜靜地留在自己的森林裏，而不是毅然決然地跑出去。

  然後被抽皮剝骨。

  那天晚上韓庭之一整晚都沒怎麽睡，站在陽台上安安靜靜地將手機裏關於女人的所有信息全部都一個一個地刪掉。

  順帶也刪掉了過往那些，不堪的回憶。

  不管是照片還是社交賬號。

  江暮夏是在結婚後的第三天，接到了陸蓉安發過來的一張圖片，是裴景最新發的朋友圈動態，配圖是夜笙的地址。

  燈紅酒綠。

  韓庭之就坐在沙發裏被一群鶯鶯燕燕的女人簇擁著，有女人的胸都蹭到了他的身上，可他卻隻是漫不經心地抽著煙，煙霧朦朧下她甚至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夏夏。”

  陸蓉安發了一條語音過來，“我剛剛聽說韓庭之跟阮家取消婚約了，你說會不會是因為你把他渣了，所以他決定學沈思邈那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江暮夏在聽到的時候，視線都微微恍惚了一下。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