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很安靜。

  韓庭之就坐在病床上，因為是重症病床所以床頭櫃的一側還放著心電檢測儀，全都是密密麻麻線在男人的胸膛上。

  他好像是在吃完飯之後，就閉著眼睛假寐。

  沒吃藥。

  旁邊的助理看到他那很明顯沒動彈的姿勢，到底還是走到了他的麵前，禮貌問道，“韓先生，需要我幫您嗎？”

  “不用。”

  男人微微側眸，視線就落在了沙發裏，“有人幫我。”

  “……”

  江暮夏看著那好整以暇看過來的男人，放在身側的指節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攥緊了，毫不客氣，“我不會幫你的。”

  四目相對，就那樣認真地盯了好幾秒。

  “夏夏，很疼。”

  “疼我也不會幫你，”她看著他脖頸一側的位置都有燒傷，呼吸微微繃緊的同時到底還是偏開了自己的視線，“我不會心疼的。”

  助理看到這情況，到底還是後退到了最原來的地方。

  沒動了。

  反倒是韓庭之當時就坐在病床上，抬眸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女人，驟然的嗓音就在安靜的房間裏響了起來，“徐驍在外麵。”

  江暮夏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直接就回了頭。

  “你想說什麽？”

  韓庭之那張英俊的臉龐勾起了微微的笑意，眉梢都是輕佻上揚的，“如果他知道你過去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是怎樣在一張床上……”他抬眸，就這樣對上了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啞然失笑，“你猜他會怎麽想？”

  “韓庭之！”

  江暮夏幾乎是麵紅耳赤地站了起來，怒目瞪著他。

  他笑，“嗯？”

  “你混蛋！”

  “我混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韓庭之看著那總算是有了點那麽活氣兒的小女人，眉目都多了幾分明顯的哂笑，“不然也不會受傷成這個樣子，不是嗎？”

  江暮夏皺眉看著他。

  就在她打算說他強詞奪理的時候，原本那坐在病床上的男人卻突然悶哼咳嗽了一聲，像是出不出來氣兒，她原本要說出口的話頓時全部都堵回去了，“你……”

  “夏夏。”

  男人抬眸，視線就落在了她的身上，“扶我去洗手間，好不好？”

  “……”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下自己應該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交流，可她視線在看到他身上胸膛用醫用紗布包裹著微微漏出來的紗布，到底還是抿了抿唇。

  “我幫你吧。”

  她咬著自己的唇瓣，到底還是走過去掀開被子扶住了他的手臂，“你走路的時候慢一點，我可能扶不太住你。”

  男人微微垂眸，視線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想通了？”

  江暮夏抿了抿唇，在對上他那雙眼睛的時候內心竟然都是微微忐忑的，“我會在這裏陪著你知道你出院，”頓了頓，“這樣可以了？”

  韓庭之就那樣看著她，像是要將她看穿，“就隻是出院？”

  “……”

  “那你還想怎樣。”

  “我想怎樣，”韓庭之視線微微偏移開的同時被她扶著往前走，一直等走到洗手間門口的時候手腕就被男人輕輕鬆鬆地擒住，抵在了身後的磨砂門上，嗓音都是明顯啞的，“我想殺了他，取代他的位置擁有你，夠直白了嗎？”

  他的視線很沉，尤其是在這樣盯著她的時候。

  “韓庭之，我不要跟你講了。”

  她皺了皺眉，臉蛋都朝著另一邊偏開了，“你放開我，我不要留在這裏陪你了，我要回去，我不要待在這裏。”

  “不可能。”

  那聲音帶著明顯的啞，附身的同時那張英俊的容顏就這樣湊了下來，溫熱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你喜歡雜誌或者手機我都可以讓人給你，你就留在這裏陪著我，什麽時候我出院你什麽時候才可以得到自由。”

  江暮夏看著那咄咄逼人的眼神，視線都跟著頓住了。

  “你……”

  “嗯？”

  男人就這樣扣著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的同時身後洗手間的門就這樣打開了，“你可以選擇陪著我，也可以選擇在我的脅迫下強行陪著我，這是你的選擇。”

  江暮夏，“……”

  早就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就知道麵前這個男人和徐驍除了長相上的區別，剩下的任何東西乃至於處事態度都是不同的。

  他的身上有一種近乎於冷淡的暴戾因子存在，很偏執。

  細節就能看出來。

  從一開始遇到的時候說沒可能就是沒可能，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模棱兩可的機會，但是從在一起之後就是隻能在一起，根本沒有可以分手的時候。

  洗漱用品也都永遠擺放地端端正正。

  跟他人一樣。

  江暮夏被放開的時候，就看到男人的身形進了洗手間，隨著那扇門關上之後她才稍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好半晌沒有動作。

  洗手間裏。

  韓庭之就站在洗手台旁看著鏡子裏的那張臉，微微抬手扯了扯自己領口的位置，心髒處偏離一點點的地方裹著明顯的醫用紗布。

  他還記得，她那一刀紮進去的時候。

  皮肉翻卷的疼痛。

  “夏夏。”

  他垂眸看著自己身上那些這輩子可能都再也去不掉的傷口，到底還是喃喃自語地輕笑了一聲，“你說我應該把你怎麽辦才好呢？”

  他……

  好像越來越沒有辦法了。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別的男人，就連生活裏也都沒有他的軌跡，他除了用這樣強硬的手段之外，好像已經找不到可以留她在身邊的辦法了。

  他這二十八年來，還是頭一次這麽無能為力。

  ……

  韓庭之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時候，江暮夏就坐在沙發裏。

  很安靜。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離不開，索性就拉過旁邊的毯子蓋在了自己身上，閉著眼睛朝著他另一側的方向。

  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醫生推門進來做檢查的時候，韓庭之下意識給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護士這才笑著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病床前，“今天感覺怎麽樣？”

  “還好。”

  韓庭之微微側眸，視線落在了沙發裏的小女人身上，嗓音都是莫名沉的，“請問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那一瞬間，小護士頓時臉色都變了。

  “不能出院。”

  她的聲音很低，可還是清晰帶著溫怒的，“你現在的情況很嚴重，最起碼都要等到傷口插拆線三天後，不然很容易出問題發的。”

  更何況……

  他的後背上和腿上都是明顯的燒傷，肺部都損到了。

  “你這段時間就不要想出去的事情，裴女士吩咐過了一定要看著你確定安全才可以離開，而且以後也禁止你吸煙，”小護士在看了旁邊的心電圖和測量俄血壓之後，臨走前還不忘朝著他看了一眼，誇讚道，“您太太可真好看，跟您一樣好看。”

  太太。

  在聽到這個闊別久遠的名字之後，韓庭之微微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