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夏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很虛弱。

  本來就嬌小的下巴這會兒直接被毫不溫柔地扣了起來，直勾勾地對上了那雙記憶裏最為熟悉的眼睛，一點兒避諱都沒有。

  那雙眼睛，及其深邃。

  江暮夏在對上的一瞬間，瞳孔驟然就緊縮了。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韓庭之在驀然收回手的時候，直接就站了起來，說話的聲音都帶了明顯的嘲，“江暮夏，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了，因為我看到你，就會想到我這張跟別人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說實話，真的挺惡心的。”

  惡心的不是這張臉。

  而是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人，偏偏他和一個最不可能的陌生人有近乎相同的一張臉，而且還被她找到了。

  男人摔門出去的時候，江暮夏的視線都是恍惚的。

  有些怔住。

  她呆呆地看著麵前那輕薄的窗簾微微被風浮動的光影，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轟然炸裂了開來，鼻尖酸澀的同時視線都跟著微微模糊了。

  有淚水順著自己的鼻梁，砸到了枕頭裏。

  很涼。

  ……

  韓庭之再也沒有回來。

  應該說差不多在江暮夏體力恢複之前，那個男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再出現在她的麵前，也沒有回這棟別墅。

  派了專門做飯的人和醫生過來，可人卻不在。

  就……

  他明明不管是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都是足夠關心她的，甚至給予了她過往那些時間段裏相同的溫情，可卻隻是交代給了自己身邊的人做。

  熟悉又陌生。

  江暮夏身體基本上完全恢複的時候，到底還是頂著霧蒙蒙的雨回到了一號名邸，生命好像突然就空乏了下來，找不到任何可以寄托的地方。

  之前領回來的那隻薩摩耶，她也一直都是傭人在看護。

  直到十月底。

  大半夜她一個人睡不著就坐在沙發裏抱著酒杯，結果就聽到了小薩摩一直在衝著外麵叫喊，她皺了皺眉，直接就站起來跑了出去。

  可……

  周圍安安靜靜的，什麽都沒有看到。

  並沒有想象中的身影。

  隻有不遠處院牆外麵那孤零零地丟著一個開著的傘，在雨水的拍打下發出細微的響聲，就連小薩摩耶的視線都一直在哪裏。

  江暮夏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撐著傘走到了院牆外麵。

  周圍沒有人。

  她垂眸看著那把傘，微微蹲下身的同時到底還是把那把傘拿了起來，下意識朝著周圍看了看，結果就意外發現了拐角的一片衣角。

  那一瞬間，她直接就怔住了。

  韓庭之那時候就在花園後麵欄杆荊棘叢生的薔薇後麵，背靠在牆壁上的同時微微繃著自己的呼吸等著那腳步聲漸行漸遠。

  直到……

  腳步聲完全消失後，他才微微緩緩站直了自己的身形。

  走了回去。

  那時候小薩摩耶好像是聽到了他的手勢，直接就興衝衝地原地蹦躂了一下，然後吐出了自己的舌頭，並沒有發出聲音。

  韓庭之本能地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小白白。”

  那聲音很安靜，就像是在跟自己說，“等過段時間我可能就要離開了，你說你會不會跟裴景一樣也舍不得我。”

  應該會吧。

  畢竟不會像某個人一樣，說忘就忘。

  在那句話說出來之後，原本淅淅瀝瀝的雨聲下驟然就有東西落地的聲音，韓庭之眉心微微皺起的同時，下意識回頭，結果就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你要走？”

  他怔了一下。

  江暮夏那時候全身上下就隻穿了一件紅色的毛衣裙，原本披散在肩頭的長發都被雨水打濕了不少，麵色蒼白而孱弱。

  韓庭之視線微微頓住的同時，到底還是站了起來。

  “是。”

  他走到她麵前的同時，順手就把旁邊掉落在地上的雨傘撿了起來，然後不動聲色地撐起，“總歸是曾經喜歡過的戀人，好像的確是不應該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他笑了笑，“而且韓家的事情有很多也一直等著我去處理。”

  那傘不大，可他的大部分都撐在了她的腦袋上。

  擋住了她麵前所有的雨幕。

  江暮夏抬眸的同時看著麵前那張英俊的臉龐，呼吸微微凝滯的同時說話的聲音都明顯變得哽咽了，“曾經喜歡過的戀人，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

  韓庭之微微抬手的同時就將自己手裏的傘放在了她的掌心裏，“我今天過來就是看看它，等你什麽時候想好了，我會跟你一起去民政局，解決好所有的手續。”

  手續。

  江暮夏拿著傘的同時看著麵前那短發都濕漉漉並且長了不少的男人，指節到底還是有些微微顫抖了，“韓庭之，你明明知道我喜……”

  “大小姐喜歡誰都是的大小姐的自由，我無權幹涉。”

  那聲音很冷靜，“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來開，我跟你這段感情好像並不像想象中的可以讓人成長，我不相信愛情，大小姐你也覺得累，可能本身就是錯的。”

  錯的事情，就應該及時糾正。

  江暮夏看著那施施然就打算轉身離開的男人，幾乎是控製不住地抬腳就追了上去，直接攔住了他要走的去路。

  “韓庭之，我之前說那麽多不是想讓你告訴我要跟我離婚的。”

  “那是什麽？”

  男人微微垂眸，漆黑深邃的眼眸就這樣撞到了她的眼睛裏，原本應該差一段距離的身形也驀然湊近，她猝不及防後背快要貼到身後那冰涼濕漉漉的院牆上，“大小姐告訴告訴我，之前跟我說那麽多我跟你愛情觀不一樣的話，難道隻是為了一吐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