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落在了她臉頰，帶著暖暖的熱氣，“我們會走到最後，會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會結婚，會生子，會看著孩子長大。”

  那視線及其認真。

  江暮夏在撞進那雙深邃眼眸裏的時候，到底還是垂下了眼瞼，好半晌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是啊，我們會在一起。”

  人總是這樣。

  在你很努力地想要留住某些東西的時候，會說出來各種各樣的情話，那是發自於內心最真實的感受，可要是這個東西你不想要了，那些話也就不作數了，情話隻能保證在說出來的那段時間裏，曾經認真過。

  她這樣想。

  ……

  江暮夏在第二天趕到陸蓉安哪裏的時候，天氣難得放晴，甚至出現了層層疊疊的卷積雲，一直蔓延到了天空的盡頭。

  她覺得那天沒有什麽不一樣。

  可……

  如果要說真的有什麽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在她站在教堂門口的一瞬間，身後的陸蓉安突然就變得異常興奮。

  她原本想要推開門的動作，驀然就頓住了。

  “陸蓉安。”

  她抿了抿唇，說話的聲音都莫名變得有些狐疑起來，“你不會讓我看的……是你打算送我的新婚禮物吧？”

  “我有這麽俗氣嗎？”

  陸蓉安頓時不滿，“你趕快推開門看看，”頓了頓，“而且你結婚時候的婚紗現在都穿了，我就是想跟你模擬一下你結婚時候的場景，到時候你的捧花必須是我的。”

  江暮夏也沒多想，畢竟這樣的事情陸小姐也不是第一次做。

  每次都是驚喜加驚悚的狀態。

  可……

  等自己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就是升騰而起的氣球，還有氣球後麵轟鳴的掌聲，和一直從自己腳下鋪到神父麵前的地毯。

  地毯兩排都是成排的紅玫瑰。

  “夏夏。”

  身後那時候驟然傳來格外熟悉的聲音，連帶著江成柏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她身側的位置，“抱歉，爸爸來晚了。”

  江暮夏那時候，整個人幾乎可以說是完全處於呆楞狀態的。

  因為……

  不隻是江成柏和程叔，就連陸蓉安和陸老爺子，阮笙和阮老爺，周時凜和裴景，所有熟悉的人都毫無例外地出現在了這個教堂裏。

  空前盛大。

  江成柏那時候就在她的身側，微微抬手將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臂彎裏，笑著越過那長長的紅毯直接朝著神父走了過去。

  耳熟的婚前進行曲響起，伴隨著腳步聲。

  而……

  那時候的韓庭之就穿著一身跟她婚紗剛剛搭配的西裝禮服，短發也比之前精幹了些許，順順利利地從江成柏手中接過了她的手。

  於是，畫麵瞬間定格。

  後來的後來，江暮夏偶然問起這件事的時候，男人是這樣說的。

  “因為過往給你的總是不夠驚喜，就連像樣的求婚儀式都沒有，而且我也已經等不及想讓所有人都看到你是我韓庭之的夫人，所以我提前準備好了所有的事情，唯一缺少的就是這場婚禮最重要的主人公，我親愛的韓太太。”

  之前還淤積的情緒，瞬間四散。

  江暮夏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想要的是專屬，是眷顧，是所有人眼中最獨一無二的偏愛，是不遺餘力的偏袒。

  可直到今日……

  她發現隻要能在他身邊，其餘的好像都變得不那麽重要。

  婚禮很圓滿。

  隻不過跟她想象的差了一天的時間，剩下的基本上可以說什麽變化都沒有，該出現的人已經出現，該陪伴的人還都在身旁。

  所以敬酒的時候，她笑眯眯地喝了好多。

  身形搖搖晃晃。

  最後還是韓庭之說她不能再喝了，才強行將她從婚禮現場抱了回去，而那時候的江暮夏醉醺醺笑地傻乎乎的。

  “韓庭之。”

  她微微打了個酒嗝，笑地格外開懷，“我終於嫁給你了。”

  韓庭之不為所動，“你也可以不嫁給我。”

  “不行。”

  江暮夏眯起眸看著他那眼熟萬分的臉龐，記憶好像都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時候，聲音都變得格外地嬌憨，“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等了很多很多年。

  三年。

  韓庭之那時候隻當她喝醉酒了在說胡話，隻是抱著她放在了臥室的床上，直接扣住了她那小小的下巴，“以後你要再敢喝這麽多酒，看我怎麽罰你。”

  江暮夏那時候微微眯著眸，突然就笑著偏開了臉蛋。

  “你不會。”

  她的眉目帶著明顯的嬌憨，眯起眼眸的同時直接抬手攀附上了他的脖頸，說出來的還都帶著明顯的洋洋得意，典型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因為你愛我。”

  白淨的臉蛋上，沾了微微的駝紅。

  “嗯。”

  韓庭之垂眸看著她那十分小女孩的模樣，到底還是扣著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唇角，嗓音都是啞的，“我愛你。”

  很愛很愛。

  江暮夏被那熟悉的氣息籠罩，全都是風鈴草的淡淡香味，連帶著視線都微微變得迷惘起來，好像回到了一開始的時候。

  “我好開心啊。”

  她其實都已經看不清楚麵前男人的臉龐，可還是笑眯眯地勾著他的脖子，笑地像個蠱惑人心的女妖精，眼尾都是挑起的，“我從來都沒像今天這麽開心過。”

  韓庭之倒也樂得哄著，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是嗎？”

  “唔……”江暮夏幾乎是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可等到遲疑了好幾秒之後頓時就鼓起了腮幫將自己的臉蛋都湊了過去，“不過……我可以再喝點酒嘛？”

  那臉蛋就在自己麵前，莫名乖巧。

  “不可以。”

  韓庭之幾乎是瞬間就冷了眸，說話都帶著看起來惡狠狠的警告，很冷淡，“你以後要是再喝成這個樣子，我就把你從窗戶丟出去。”

  江暮夏在聽到那威脅之後，頓時就哼了哼鼻子。

  “不要。”

  她微微鼓起腮幫，說話的聲音都帶了明顯的委屈，“那你前幾天結婚的時候還喝醉了呢，鬧著在我懷裏要抱抱，現在我做什麽都要威脅我，你這人真是不講理。”

  韓庭之怔了一下，垂眸看著她。

  “什麽？”

  關於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實自己完全可以說是沒有多少記憶的，唯一最後殘存的記憶就是他躺在床上扣住她手腕的時候。

  “怎麽？”

  江暮夏頓時就來了興趣，“你不記得了？”

  她瞧著男人沒說話，頓時就以為自己抓到了他的把柄，整個人直接盤腿坐了起來，笑眯眯地朝著旁邊浴室看了過去。

  “你那……時候就站在那裏……”

  她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浴室裏麵的位置，甚至跟著打了個酒嗝，“我……我本來說要跟你吵一架的，可你說你喝了一桌子的酒，洗澡的時候還都說洗澡水是涼的……”

  平日裏看著大男人，可喝醉酒的時候就像個孩子。

  她微微懵懂地遲疑了好幾秒的時間，然後笑地樂不可支，“可你那時候，明明就沒開熱水的開關。”

  韓庭之沒說話。

  隻是垂眸看著懷裏那笑地嬌小可人的小姑娘，那天晚上的畫麵好像全部都蹭蹭地鑽到了自己的腦海裏，還有自己那隔著水霧抱著她的模樣。

  江暮夏瞧見男人沒反應，頓時就眨巴了自己的眼睛，正色道，“你怎麽不說話了？”

  韓庭之盯著她那乖巧的小臉蛋。

  沉默了好幾秒的時間之後，才附身將她整個人都抱到了自己懷裏，有瞬間的啞然失笑，“抓著我這點兒把柄不放了？”

  “沒有啊。”

  小女人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腦袋都抵在了他的一側肩膀上，肉眼可見地嬌憨，“我就是覺得你那樣，很可愛。”

  他怔了一下，“嗯？”

  “我喜歡你那時候的樣子……”懷裏的小女人懵懵懂懂，喝醉酒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基本上就是內心深處最不諳世事的回答，語調都是溫柔乖巧的，“阿驍，你還是跟之前一樣，每次喝醉酒的時候像個小孩子，每次都要……都要我來照顧你……”

  說著，還跟著笑了兩聲。

  韓庭之在聽到那陌生的兩個字眼的時候，瞳孔驟然就緊縮了一下。

  阿驍。

  他垂眸看著懷裏早就已經喝地醉醺醺的小姑娘，呼吸微微繃緊的同時直接就扣住了她的臉蛋，聲音都幾乎是啞的，“你說什麽？”

  “唔……”

  可江暮夏那會兒早就已經醉醺醺地不像話，直接就皺眉朝著他懷裏蹭了蹭，“不要鬧了……我要休息……休息……”

  說著，直接閉上了眼睛。

  那時候她整個人都在他的懷裏，腦袋都靠著他心髒的位置。

  韓庭之全身上下僵硬在原地差不多很長一段時間，原本放在身側的指節也都跟著緊繃了起來，五官及其肅穆冷然。

  “江暮夏！”

  那聲音帶了明顯的冷沉。

  江暮夏原本是在他懷裏蜷縮著的，可他喊她的聲音實在是太吵了，她索性就皺眉往後躺了躺，可下一秒直接整個人搖晃著摔倒了下去。

  韓庭之猝不及防，沒有撈到她的人。

  “唔……”

  她皺眉的同時整個人直接滾落到了地毯裏，連帶著眼淚就跟著湧出來了，白淨的臉蛋上瞬間就沾染了兩道淚痕，“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