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哪知道剛收回手，江暮夏就順順利利地轉了個身，細細的手臂直接扣上了他的腰，整個人都蹭了過來，“你身上好冷哦。”

  剛洗完澡，自然是冷的。

  韓庭之身形微微有些僵硬，他垂眸看著唇紅齒白帶著盈盈笑意的小女人，腦海裏驀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裴景對他說過的話。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那麽喜歡，還是要跟簡歡分手嗎？”

  “或許在你們眼裏是因為不夠愛，可喜歡這東西在情犢初開的時候是最真摯且不遺餘力的，我們可以為了對方去死，哪怕下地獄，可是卻不願意對方因為自己而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喜歡和現實總歸是前者要為後者做出妥協的，從來如此。”

  從來如此。

  韓庭之其實很早的時候就想過，如果自己現在跟她就這樣分開，那麽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自己可能不會再遇到合適的人，但是卻也就止步於此了。

  甚至於……

  結婚生子兒孫滿堂，和世界上千千萬萬個其他普通人一樣。

  可一想到如果以後結婚的對象不是她，他就覺得今時今日這樣貿貿然地放棄在以後的時間段裏肯定是會遺憾的。

  所以，他想通了。

  “夏夏。”

  他順手將她抱到自己懷裏的同時，附身吻了吻她的額頭，“如果未來的有一天我們分開了，你會覺得遺憾嗎？”

  “你想什麽呢？”

  江暮夏在黑暗中聽到他那近乎於頹敗的語氣，頓時就不滿地哼了哼，“我們經曆了這麽多，怎麽可能會分開。”

  她那語氣，幾乎可以說是篤定的。

  篤定到認真。

  那時候天空都已經微微泛白，晨起的光線從窗外透進來在房間裏，懷裏的小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很沉。

  “韓庭之……”

  哪怕都快要睡過去，嗓音都是嚶嚀的，“我們不會分手的……”

  那句話，真假難辨。

  韓庭之也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愛情這東西除了開心和難過之外，還有猜疑和不信任，還有明爭暗鬥的試探和較量，還有惴惴不安的不甘和埋怨。

  ……

  江暮夏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在江城碼頭拚了命地呼喊，可整個海平麵都平靜到沒有絲毫的波瀾，周圍白茫茫的一片中，隻有自己一個人的身影。

  “夏夏。”

  耳邊驟然傳來那熟悉的近乎於輾轉數年的呼喊，“你之前不是鬧著想要跟我在一起，那既然這樣，我們結婚吧。”

  結婚……

  周圍頓時天旋地轉，她恍惚地站在原地看著麵前那驟然出現的身影，全身上下都仿佛瞬間僵硬了，“阿驍……”

  “是我。”

  男人比她高了很多，穿著白色的連帽衫和長褲，眉目都帶著溫和且寵溺的笑，“夏夏，你不是說想跟我結婚，可你為什麽喜歡上了別人。”

  那一瞬間，江暮夏的身形直接就踉蹌後退了好幾步。

  “我沒有。”

  “沒有嗎？”

  男人的唇瓣勾起了淡淡的笑，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漸漸虛無縹緲起來，“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不是說要找到我，可你身邊的人明明就不是我。”

  那身影漸漸變得虛無。

  江暮夏驚愕的同時本能地就朝著他撲了過去，可是觸摸到的卻是冰冷冷的空氣，還有那漸行漸遠的聲音。

  “夏夏，你承認吧，你不喜歡我，你喜歡的隻有你自己。”

  心思被戳穿，她本能地捂住了耳朵。

  “我沒有！”

  “你有，”那聲音闊別久遠，卻仍舊字字句句地敲打在她的心尖上，“夏夏，你當初選擇跟我結婚其實是因為你想向你父親宣戰，哪怕你現在輾轉找到了韓庭之，可你喜歡的人自始至終都是你自己，你根本就不愛任何人，你太自私了。”

  “你不要說了！”

  那尖銳的聲音鑽入耳朵裏的時候，江暮夏幾乎是本能地就蹲下了身，肩膀都帶著明顯的顫抖，“我沒有！”

  她沒有。

  根本不是這樣的。

  “夏夏，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會上那艘郵輪嗎？”

  “因為啊，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也比任何人都知道你的心思，如果你真的喜歡韓庭之的話，根本不是現在這樣。”

  江暮夏之所以是江暮夏，完全是因為她那愛自由超過了世間任何事的心思。

  沒有人學得來。

  可從遇到韓庭之的第一眼，她整個人就好像徹徹底底地陷入了過往的那些業障裏，再也無法掙脫，甚至甘願深陷。

  “夏夏？”

  耳邊驟然傳來熟悉的呼喊。

  江暮夏看著周圍頃刻間的天旋地轉，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驀然就睜開了眼，結果對上的就是那雙及其深邃認真的視線。

  “你做噩夢了。”

  噩夢？

  江暮夏恍恍惚惚地朝著周圍看了一眼，在確定這裏是自己的壹號名邸之後，原本緊繃的情緒才算是微微鬆乏了下來。

  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韓庭之垂眸看著她那汗津津的鬢角，到底還是抬手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怎麽，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所以心虛了？”

  那語調，帶著顯而易見的寵溺。

  江暮夏抬眸對上他那深不見底的瞳仁，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那慌亂緊繃的表情才算是微微放鬆了下來。

  “韓庭之。”

  男人的嗓子啞了笑，“嗯？”

  “我想結婚了。”

  那聲音很平和，在陽光透進來的房間裏倒是帶了幾分溫和的暖意，韓庭之視線微微停頓了一下，眸都跟著沉了下來，“你想好了？”

  “嗯。”

  江暮夏本能地抬起手，冰涼的指腹探上了他的眉眼，“你不是總覺得我不夠愛你，甚至於喜歡你也隻是排解寂寞時的消遣，既然這樣，我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