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她紅著的眼眶撞進了他的瞳仁裏。

  很深。

  “大小姐這樣想也不是不可以。”

  他微微垂下了眼瞼，溫和的五官也帶著清清淺淺的笑容，可整個人卻看起來是十分疏離的，“畢竟這段時間大小姐陪我睡，我好像並沒有送給大小姐一些值得你身份的事情，看起來反倒像是我占了很大便宜。”

  江暮夏沒說話。

  又或者說自己根本不知道要怎麽樣去回答他的這句話。

  她在第一個平安夜開始之前是做足了準備的，所以自詡對麵前這個男人有十足十的把握，就連他的星座八字她都了解了個透徹。

  可……

  今時今日，她竟然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她甚至可以十分篤定他是喜歡她的，而且這個喜歡迄今為止到了現在也並沒有到了一杆子打死的地步，可偏偏他還是說出了分手。

  而且不遺餘力。

  “收拾好了大小姐可以繼續待在這裏，”男人的身形站起來，語調都是十分平穩的，“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先走一步。”

  說著，直接就轉了身。

  江暮夏那時候視線差不多有好幾秒鍾的時間，恍恍惚惚地看著自己麵前的紙袋，等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自己麵前的最後一秒，她突然就笑了。

  “韓庭之，你還愛我嗎？”

  那句話輕飄飄地看起來沒有重量，可男人的腳步卻還是微微停頓了一下。

  沒回答。

  等到諾大的別墅裏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之後，江暮夏才後知後覺地將紙袋裏麵的衣服翻騰了出來，毫無例外都是自己的尺碼，但是卻都是嶄新的。

  她有些不信邪。

  在換過衣服後在整個別墅裏來來去去搜尋了一圈，可小到刷牙杯和牙刷，大到衣櫃和化妝品全都沒有一樣屬於自己的東西。

  就好像……

  在上次他說了分手之後，就把她徹徹底底地驅逐出了他的生活。

  事無巨細。

  阮笙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還坐在書房的課桌裏看著旁邊那已經被拆封過的香水盒，那上麵寫著一句話。

  你是讓我心動的那個人嗎？

  這款香水當初雖然說是主打的風鈴草，可本質上更偏於森林的氣息，尾調夾雜著淡淡的木質香調，當時的宣傳語主打一個設定。

  清冷且孤傲。

  早在很久的希臘神話中，上帝在伊甸園內創造了亞當，後來為了怕亞當孤單，用亞當的肋骨創造了夏娃，可後來卻偏偏受到了蛇的挑唆偷吃了善惡果。

  被驅逐出了伊甸園。

  後來伊甸園失火，上帝在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將亞當和夏娃都找了回來，可跟著回來的還有之前挑唆亞當偷吃禁果的美女蛇。

  於是，上帝因此勃然大怒。

  下令處斬。

  可亞當隻是將美女蛇護在自己懷裏，將自己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來，最後將自己的心髒留給了上帝，臨死前隻留下了一句話，“其實你當初說讓我吃那棵樹上果子的時候，我知道它不能吃，可是我愛你。”

  因為愛她，所以選擇接受了那個看起來十分捉略的謊言。

  神當初是用自己的相貌造的亞當，甚至用亞當的肋骨創造了夏娃，可卻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感情的東西從來是創造不來的。

  它可以無中生有。

  夏娃創造出來的時候，亞當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愛上的是美女蛇。

  而那顆不受自己控製而愛上美女蛇的心最後落在神掌心的時候突然就發出了異常璀璨的光芒，那光芒散向大地輾轉落在了美女蛇的長裙上。

  長裙上的風鈴草，竟然栩栩如生。

  搖搖曳曳中那零零碎碎的光芒將自己周身浸染，美女蛇也跟著亞當一起懸浮在了空中，最後和那漂浮的星星點點融化在了一起。

  於是神幡然醒悟。

  這就是這款香水最初地故事，而且還因為當初主打的就是伊甸園的禁果，宣傳語都光明正大地寫著一行字，【你是讓我心動的那個人嗎？】

  你是讓我心動地那個人嗎？

  讓我甘願為愛生為愛死，甘願為愛赴湯蹈火，甘願承受所有不能承受地所有結果，甘願當著所有人吃掉那顆善惡果。

  甘願，化為灰燼。

  江暮夏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麽喜歡一個人，甚至於就連當初徐驍離開的時候，自己想的也是沒有什麽大不了，畢竟餘生還長。

  “夏夏？”

  電話對麵阮笙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不知道多少，“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江暮夏沒說話，片刻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有些恍惚。

  她覺得自己此時此刻不應該這樣下去，可是現實自己卻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囂張的資本，在他麵前她折騰了這麽久，竟然沒撈到一丁點兒的好處。

  他是她見過的，最理智的人。

  可……

  偏偏在她看來愛情這東西，要是真的喜歡上了向來都是沒辦法理智的。

  江暮夏是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受到韓庭之助理的電話的，那邊的語氣格外疏離，“江小姐，這套房的過戶手續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步，現在隻需要您簽字。”

  她怔了一下，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我不要。”

  “可我現在已經在別墅門口了，”話音剛落，助理的身形直接就出現在了別墅門口，並且手裏還抱著文件袋，“另外我還帶了晚餐。”

  她一整天都沒吃飯，甚至可以說都沒有出門。

  江暮夏看著那份文件資料放在自己的麵前，抿唇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抬眸朝著助理看了一眼，“他現在是還在公司嗎？”

  “是的，老板在開會。”

  開會。

  江暮夏微微抿起了唇角，視線懶散地垂眸看著那保溫盒裏自己喜歡的冬瓜湯，語調到底還是變得溫淡了起來，“那他……今天晚上住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