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夏在看到那雙眸子浮現出的抵觸，眸色呆滯的同時眼淚到底還是毫無征兆地滾落了下來，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可你不要我了……”

  她的眼睛紅地像兔子，指節都跟著捉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要我了。”

  從剛才到現在為止她來來去去重複的都是這句話，就好像他們直接這段感情最後忘恩負義的人是他一樣。

  那模樣哭地很慘。

  韓庭之被她那滾燙落在自己手背上的眼淚灼到了，到底還是收攏了自己周身所有的戾氣，順帶鬆乏了自己的力道，然後站了起來。

  “我們分手吧。”

  他微微側身背對著她，在黑漆漆的房間裏不太清晰。

  江暮夏在聽到這清晰的幾個字之後，差點都要以為自己聽錯了，原本還帶著淚的眼眸直接就呆滯地朝著他看了過去，“你……說什麽？”

  “夏夏。”

  那嗓音壓抑中帶著明顯的緊繃，甚至都沒有回頭，“我不想我們之間鬧得很難看，不然後麵的事情會很難收場。”

  房間裏安靜到，隻有他那近乎於讓人無法動彈的聲音。

  很冷。

  “你可以跟所有人說是我的問題，所以才導致了我跟你的分手，也可以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在我的身上，都由你，可不管怎麽樣，我跟你之間都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

  他想要的是專一，是結婚。

  是願得一心人。

  而她想要的本身不過就是新鮮感和征服欲帶來的刺激，是酣暢淋漓愛地死去活來，為愛生為愛死，為愛下地獄。

  是短暫又真心。

  那些話密密麻麻地鑽入到江暮夏耳朵裏的時候，就像是細細密密的小蟲子流竄到了身體裏的每一根毛細血管裏，不間斷地啃噬。

  “所以呢？”

  她紅著眼眶看著麵前站著比自己高了很多很多的男人，差點都要被氣哭了，“我追著你跑了這麽久，你把我睡了，現在就因為我的別有目的，你就要跟我分手？”

  韓庭之沒有說話。

  或者說，不知道應該怎樣去說。

  他想了很久，也想了很長一段時間，從他昨天晚上找到平安夜那晚的值班人員，拿到了那些所謂資料的時候就開始想了。

  可……

  最終的結果，他還想要為自己這段感情留那麽一點兒尊嚴。

  不想做被甩的那個。

  與其在之後很多年的人生裏他成為了她蕞微不足道感情前任裏的十二分之一，成為了她過去甚至都想不起來的某個前任，還不如在所有的一切都還沒有結束的時候說分手，這樣最起碼在這段感情裏，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不至於滿盤皆輸。

  再不濟一點，說不定自己還能在她回憶裏成為愛而不得的記憶，穩穩當當地占據著她心裏角落的某個一畝三分地。

  足夠了。

  他盯著那張唇紅齒白但是卻帶著極度委屈的臉蛋，到底還是微微附身一隻手撐在了她身後的沙發靠背裏，另一隻手捏住了她那細細小小的下巴。

  “你如果不滿意，可以睡回來。”

  那嗓音溫溫和和，好像也沒有了剛才的冷漠和戾氣，“可是江暮夏，你瞞著我的秘密太多了，我現在都還沒開始查，就已經鬧到了現在這一步，要是以後我真的知道了你的那些過去，就算我真的不對你怎麽樣，我怕我自己也會瘋。”

  這份愛太灑脫了。

  他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本來他們之間這條路就比普通人想象地更難走，而且這段時間他使盡了渾身解數都在跟韓家周旋，幾乎夜不能寐，可在摒卻了這些外在條件之後，他們彼此之間本身就都是有問題存在的，甚至都不夠坦誠。

  他可以拚了命地努力，試著跟她在一起，為她博一個未來。

  可……

  如果這場未來本身就是毫無結果的，甚至於很大程度上都隻不過是因為對方一時的新鮮感和刺激，那麽他努力的原因是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隻是短暫的美好嗎？

  他從來沒有愛過別人，所以之前一直都不理解裴景跟他說過的很多話，可等到現在細枝末節回想起來，竟然發現那些話並不是空穴來風。

  愛情這東西之所以讓人輾轉難眠，完全是因為自己付出的欣喜沒有滿盤皆收。

  愛而不得才最上頭。

  說他懦弱也好，說他沒有勇氣他也認，總歸是在這段感情裏他在犧牲了自己所能犧牲的任何條件之後，他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他累了。

  畢竟在過去的很多個時間裏，他給過她很多次機會。

  她都沒有解釋。

  江暮夏看著麵前那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呼吸微微滯住的同時到底還是扯住了他的衣袖，說出來的話都沒有多少力道了，“不分手……我不要跟你分手……”

  那嗓音到了後麵，幾不可聞。

  韓庭之垂眸看著那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眉目之間到底還是稍稍鬆動了自己的表情，連帶著整個人都施施然站了起來。

  “江大小姐。”

  他的語氣帶了明顯的疏離，甚至轉了身，“明天之前你最好就把你所有的東西帶走，我會讓人給你送到壹號名邸，到時候你不管是找下一任，還是跟你之前的未婚妻重歸於好，都是你的自由，我不會有人再幹涉你。”

  當一個男人真的打算放手的時候，是真的可以毫無感情存在的。

  江暮夏這樣想。

  她看著那還套著馬甲的背影，指節繃緊的同時到底還是什麽都顧不得了，站起身的同時直接就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將自己整個人都蹭到了他的後腰上。

  “韓庭之。”

  她紅著眼眶，嗓音說出來的話幾乎都是哽咽的，“我不要跟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