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腦袋都跟著低下來了，“韓夫人過來找我的時候，我甚至都想過不想成為你的累贅，因為如果你真的為了我犧牲掉了很多很多，甚至放棄了你原本應該擁有的人生，那我就算是和你在一起了，也會不安的。”

  “我也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真的是心甘情願為對方著想的。”

  那一瞬間，韓庭之的動作驀然就頓住了。

  “你……”

  “我知道我的過去你很不確信，”江暮夏微微咬住了自己的唇角，直接就往前湊近蹭到了他的肩膀上，“可是韓庭之，我想跟你結婚從來都不是因為我缺少依靠，是因為我想留在你身邊，無關其他。”

  溫溫和和的嗓音很柔軟，臉頰也在他一側下顎骨的位置。

  語調低低的。

  韓庭之原本幫著她塗抹藥膏的手到底還是微微放緩了力道，垂眸看著那纖細地幾乎一隻手握住還綽綽有餘的腳踝，眸沉了下來。

  月色沉靜，帶著溫溫涼的冷風。

  等到他上完藥打算把懷裏的小姑娘拎起來的時候，江暮夏已經靠在他的肩膀睡著了，察覺到他的動靜還細微地嚶嚀了一聲。

  “唔……”

  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本能地就整個蜷縮到了他的懷裏，呢喃而不自知，“韓庭之，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也不知道是無心之舉，還是逢場作戲。

  可……

  韓庭之垂眸看著那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到底還是輕輕歎了一口氣將她放回到了床上，順帶幫著她蓋好被子。

  沉默了很久。

  他坐在床沿想要抽煙，可想到小女人會被吵醒到底還是轉身去了陽台，那期間心裏一直有一個念頭在要求著讓他去調查她的那些過去，可理智卻又告訴他，有些事如果知道了就真的會打破現在寧靜的平衡。

  如果可以這樣一直下去，不知道其實也可以。

  他這樣想。

  裴景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指尖有半截煙灰正在搖搖欲墜，他皺了皺眉，到底還是順手接通了電話，沒有出聲。

  “韓庭之。”

  那邊沉默了差不多幾秒的時間，久到他都以為對麵掛斷了電話的時候，男人的聲音才驟然響了起來，“今天那段錄音的事……”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來。

  那時候夜色稀薄，韓庭之垂眸看著指尖的猩紅明滅，到底還是輕輕嗤笑了一聲，“你早就知道她有個心心念念無法忘記的白月光，可還是瞞著我不讓我知道，現在怕我被騙人騙心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怎麽，良心發現了？”

  裴景直接就怔住了，“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啊。”

  韓庭之漫不經心地彈了彈煙灰，語調都是溫淡地，“她什麽都不肯說，我也可以假裝我不想知道，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裴景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知道了江暮夏追著他跑是因為他的那張臉。

  “韓庭之，這件事我……”

  “她瞞著我的事我其實還真是不怎麽知道，可都已經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那嗓音帶了幾分寡淡的笑，“她的白月光，到底長什麽樣？”

  那一瞬間，裴景直接就怔住了。

  “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嗎？”男人微微垂下了眼瞼，抬手摁滅了指尖的香煙，“她雖然不肯告訴我，我也不想去查，可我還真是蠻好奇想知道的。”

  想知道……

  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能夠讓堂堂江大小姐念念不忘，甚至經過了這麽多前任之後還仍舊是他們之間問題的矛盾所在。

  裴景沒說話。

  又或者說是被驚訝到了，所以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韓庭之。”

  他深吸了一口氣，語調到底還是輾轉變得凝重了許多，“有些事如果在一開始就瞞著彼此的彌秘密，那麽當秘密被知道的時候，就會變成鋒利的刀，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所以呢？”

  韓庭之的麵色冷峻，身形都直接站了起來，嗤笑，“我活了這麽多年，難道要像一個死掉的前任低頭？”

  裴景沒說話。

  過了差不多十秒鍾的時間，才皺眉緩緩道，“她當初選擇你做男朋友的時候，做了很多的攻略，甚至於調查了你的身世背景和喜好，而這些不隻是對你這樣調查過，她過去的所有前任裏，她都調查過資料。”

  那一瞬間，韓庭之的身形驀然就頓住了。

  “我知道一開始接近的時候你就覺得她不過是一個看起來紈絝的大小姐，對你的喜歡也不過是三分鍾熱度，可是韓庭之，你們在一起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什麽樣的人？

  在所有人的眼裏江大小姐基本上可以說是驕縱傲慢肆意妄的存在，沒有人敢惹，也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得不到，熱愛自由，諸多前任，名聲雖然不怎麽好，可仗著自己的身份和那張漂亮的臉蛋也接受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好處。

  可……

  這都是擺在明麵上的。

  真正的江暮夏是什麽樣的？就連韓庭之都沒有完全明白。

  看著傲嬌卻又愛作，可低頭的時候還是會低頭，該傲嬌的時候也絕不手軟，有時候像個小女孩，有時候卻又格外冷靜。

  再仔細深入想一想。

  其實她比任何人都要聰明，懂得審時度勢，也懂得拿捏人心，所以在他模棱兩可看不清楚自己心的時候她選擇了後退，等著他追上來。

  就好像……

  看著溫溫和和精致的一張麵龐，其實下麵藏著的是一顆七竅玲瓏心。

  城府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