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了閉眼，整個人好像都有些累了。

  “我跟她去過一次，那時候她帶著我在村莊上到處跑，甚至晚上的時候都還見到了螢火蟲，”她笑了笑，“那時候的她並沒有所謂的阮家大小姐的標簽，做事情也不會像這樣瞻前顧後，滿心滿眼都是最真實的笑容。”

  周時凜知道阮笙是後來才接回來的，但是不知道她之前竟然住在那樣的地方。

  “你想說什麽？”

  “我就是跟你聊聊她的過去，”江暮夏微微眯起了眸，看向了他，“現在這個社會上萬事萬物都是利益和金錢，就連我跟韓庭之這段感情也算不上純粹，可阮笙不一樣。”

  她是上流社會裏，最純粹的存在。

  單純。

  或者準確意義上來說不是單純，而是過早的獨立和離開家，所以整個人就比身邊的人都早熟，在紈絝貴公子吃喝玩樂的時候，在她各個城市旅行遊玩飆車的時候，她安安穩穩地坐著自己阮家小姐的位置，一坐就是很多年。

  看起來索然無味，可其實骨子裏有著明顯的韌性。

  周時凜沒說話。

  走廊裏安安靜靜的，隻有旁邊亮起的手術燈，等到阮笙被推出來的時候醫生說了沒事之後，門外的兩個人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而……

  江暮夏也如願地看到了，男人臉上的緊張。

  阮笙那時候就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腦袋上套著呼吸器，整個人看起來蒼白孱弱地像是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病房裏。

  “這段時間都需要在醫院進行觀察，你們最好有人一直在旁邊找看著。”

  醫生在叮囑完這些事情之後就收好了自己的筆打算離開，旁邊的周時凜卻貿貿然就出了聲音，音色有著很明顯的沙啞，“她的腿……後麵的話會怎麽樣？”

  “目前來說還不清楚，不過最嚴重的情況應該是不能跳舞了。”

  阮笙學的是芭蕾舞。

  周時凜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眸色很明顯就沉了下來，他盯著那蒼白地毫無血色的臉蛋，身側的指節到底還是緊握成了拳。

  “其實……”

  一直站在旁邊的江暮夏到底還是走到了病床前，語調都是溫和的，“她喜歡芭蕾舞是因為他們家裏人喜歡，並不是她願意。”

  那一瞬間，周時凜就有些微微愕然。

  “你知道的，她既然選擇了成為阮家小姐，就需要犧牲一些自己有的東西，所以不管是芭蕾舞，還是現在溫溫和和乖巧的性格，都是她入門的犧牲品。”

  成年人的生活，哪裏有那麽容易。

  所有人看著都以為他們是頂天的人上人，可其實本質上犧牲的東西遠遠比得到的多，尤其是一步步走到現在的阮笙。

  病房裏安安靜靜的，隻有旁邊心髒檢測儀微微的聲音。

  “她……”

  周時凜盯著那病床上緊閉著雙眼的女人，到底還是下意識問了一句，“那她真正喜歡的，到底是什麽？”

  江暮下怔了一下，本能地抬眸看了過去。

  “你想知道？”

  男人沒說話。

  “其實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當一名作家，”江暮夏笑了笑，“這幾年她也暗自裏投了很多出版社，不過都因為市場原因被拒絕了。”

  周時凜沒說話，其實本質上就是默認。

  其實他哪裏不知道。

  但凡是做過生意的基本上都知道現在市場的門路，無非就是跟隨著市場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最多的錢。

  商人講的是利益，而作者是喜歡。

  他們兩個人在醫院待了很久，江暮夏才恍恍惚惚想起自己好像是沒有周時凜的聯係方式的，所以直接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把你聯係方式給我。”

  她抿了抿唇，“以後笙笙要是有什麽事的話你可以微信上問我，不用千裏迢迢親自白跑一趟到我這裏。”

  周時凜微微抬眸，視線落在了她那白淨嬌俏的臉蛋上。

  “他占有欲很重的。”

  江暮夏一開始是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可等到反應過來之後頓時就皺了皺眉，淡淡然輕笑，“一個聯係方式而已，又不會做什麽，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男人沒說話。

  等到病房裏安靜了差不多足足有一分鍾的時間之後，耳畔才傳來了那淡淡的嗤笑，很是漫不經心，“是麽。”

  他站起身，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韓庭之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在病房門口相談甚歡的兩個人，一個坐在長椅上，一個靠在牆上，像是電視劇裏的浪漫場景。

  他眉骨沉了沉，走過去的同時腳步都明顯有些重。

  “江暮夏。”

  那嗓音帶著微微的警告，江暮夏那會兒還正安安靜靜地在長椅上坐著，所以在發現他過來的時候直接就站了起來，“我先走了。”

  原本言笑晏晏的臉蛋，瞬間變得溫冷。

  可下一秒，就被攔住了。

  她抬眸看著麵前臉龐整個都是冷然的男人，到底還是扯唇不打眼底地笑了笑，“我現在呢不想跟你說話，所以你最好放開我。”

  走廊裏安安靜靜的，隻有她那輕輕嫋嫋到毫無溫度的嗓音。

  韓庭之垂眸，盯著那張溫淡的臉蛋。

  “刪掉。”

  江暮夏那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眉心整個都跟著直接擰了起來，“什麽刪掉？”

  頓了頓，後知後覺才反應了過來，他說的是周時凜的聯係方式。

  “我不刪。”

  她皺了皺眉，有些費力地才掙脫開了他牽製著她的手腕，那時候她的手腕還都帶著昨天晚上留下來的紅腫，很是明顯。

  人生氣的時候，說話自然不可能和顏悅色。

  更何況是江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