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驕傲的天鵝

  “是一種這個時代很罕見的病，轉院之後情況已經穩定了。祖奶奶的事情，我聽我爺爺說過。他說自己的母親是個平凡卻很偉大的女性。雖然沒上過名牌大學、跳了好多次槽，但後來和我祖爺爺一起創業，開了一家小公司，為我爺爺提供了很好的生活條件。但是後來……我祖奶奶就是因為這種病……哎……”

  一看到蒙劍臉上的陰雲，甄棠寶的情緒也一瞬間低落了，“那你去找過你祖爺爺麽？”

  “我祖爺爺一家現在住在另一座城市。前陣子我去那裏看了他們一次。那種感覺很微妙。我遠遠地看著他們，心裏很清楚他們與我血脈相連，但是我不能和他們相認，我隻要確認他們過得很好，真真實實地看到她們就好了。”

  “你也可以把你祖爺爺招募到麾下，這樣你祖奶奶和祖爺爺就能早一步相識了吧？不對，不會有蝴蝶效應吧？”

  “我的擔心也是如此。把祖奶奶招到我公司已經有違曆史了，如果早一步讓他們相識，誰能保證他們就能相愛，從而生下我爺爺呢？就像祖母悖論一樣，一個人如果穿越回去殺了自己的祖母，那這個人還存在麽？如果我改變了我祖奶奶的生活軌跡呢？”

  “也對。就算他們真的相愛了，那有可能生下的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孩子而不是你爺爺呀。好複雜……”她抱住了頭，陷入了沉思。

  他看到她對自己的事情如此關心，臉上也露出了寬慰之色，他突然轉而說：“所以，我現在能不能問問，為什麽帶著你去看我和我生病的祖奶奶的是張喬朗麽？”

  甄棠寶鼓起了嘴：“在陳笙導演打人事件之後，這個製片人也不急著撈人，不急著想辦法讓拍攝繼續下去，卻突然跟我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說是和你有關。他還提前搞輿論戰呢，跟我說要‘小心你’，王凝墨離開劇組的時候還說你‘另結新歡’。”

  蒙劍嘴角浮上冷笑：“看來他們還進行了‘預告’？”

  “咱們之前在停車場分開時本來就有未盡之言，再加上你又失蹤了一陣子，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你。所以，即使對方是張喬朗這樣的危險分子，他說事情和你有關，那我總要跟著去看看的。”

  話語間，她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似乎是因為自己對他的懷疑而感到愧疚。忽然間她又抬起頭來，問：“你該不會是當時就發現我和張喬朗了吧？”很快，她從他的眼中讀出了答案，“好啊你，你都發現我了還不理我！不過，當時莉莉安好像情況很危急。算了，原諒你了……”

  “謝謝你的原諒。”他笑意濃濃地看著她。

  “那你原諒我對你的懷疑麽？”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大度地一笑，在她鼻尖印下一個吻算是回答。

  她像是吃了安心丸，繼續說道：“張喬朗就像抓到了你小辮子似的，得意極了。他越得意，我就越氣憤。早知道是你的祖奶奶，我怎麽會生氣？對了，莉莉安的父母不知道你和他們的關係吧？他們是因為你對莉莉安照顧有加才幫你在兩家會麵宴上演戲的麽？”

  “是我把雙方家庭見麵的事情告訴了祖奶奶，祖奶奶就拜托了自己的父母。二老還並不知道我和他們的關係。他們覺得假扮我的父母是一種欺騙，一開始不願意答應，在祖奶奶的軟磨硬泡之下才同意的。”

  “他們很善良呢。”

  “祖奶奶說，我的身份一時半會恐怕很難給二老解釋清楚，而且她覺得，雖然認識我是一個巨大的驚喜，但還是希望我能盡快回到屬於我自己的時代，讓一切都回歸正途。”

  甄棠寶長歎了一聲，說：“是啊，一切總是回歸正途才好。”

  “所以你的記憶回到了正常的軌道，甄棠寶小姐？而你對於在你失憶之後才出現的穿越來的不明人物竟然仍舊那麽傾心，我是不是應該感到非常幸運？”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鎖住了她的雙眼，似乎是不想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嗯，我是恢複記憶了，雖然很多人沒看出來，但還是被你發現了。”她聳聳肩，“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一切的一切，包括李雲霓的事情。”

  “那你願不願意幫我答疑解惑？”

  “我考慮一下。”她揚起了脖子，像是一隻驕傲的天鵝。

  他露出會心的笑容，看到她臉上洋溢著的神采，他仿佛被感染了一般。現在的她和之前的她實在是太過不同了。那個仿佛一隻深陷在泥潭之中連呼吸都困難的女子仿佛經曆了脫胎換骨的曆程，變成了一個全新的存在。

  “你找到了關於自己的真相？”他目光炯炯地望著她。

  她點頭，然後拉住他的雙手，“我找到了。我知道自己是誰了。”

  蒙劍笑了，看了石逸通的治療記錄和影像資料之後，他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推斷。甄棠寶就是甄棠寶，而李雲霓就是李雲霓。他愛上的女人，就是甄棠寶。

  傍晚的橘色晚霞在天際鋪散開來，那光預示著暗淡的開始也預示著新的一天的到來。這時，艾娜的電話打了進來。甄棠寶將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姓名拿給蒙劍看了一眼，然後接起了電話。

  “艾娜？”

  “是我……”

  “艾娜，你怎麽樣了？為什麽那天晚上你在書店不告而別呢？”

  “我打來電話是想和你告別。”

  “是誰？到底是怎麽回事，艾娜？”

  “我不後悔選擇了這條路，但是這條路太難走了，我好累……”

  “你到底怎麽了，艾娜？”

  電話掛斷。甄棠寶意識到艾娜每次打來這樣的電話似乎都是在釋放著一個又一個的求救型號。無論艾娜曾經在蘇梅島上幫著張喬朗對她做什麽，她實在難以忘記在那家書吧裏和艾娜相對而坐時艾娜說過的話。想到這裏，甄棠寶的心裏不由得一緊。

  蒙劍早已聽到電話的全部內容，他說：“我查一下她的位置。既然你這麽擔心她，那我們就去找她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甄棠寶點了點頭，說：“本來我對艾娜很陌生，甚至還算是有過過節，畢竟她曾經是張喬朗的幫凶。可是後來接觸了幾次之後，我一想到她心裏就有種異樣的感覺。我也說不好……”

  她沉思了少頃，說：“好像就是她的眼神……她眼裏寫著無數種複雜的情緒，她每次看向我的時候都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從她此前的隻言片語中我感覺到她似乎又難言之隱。那到底是什麽呢……”

  “女人的直覺？”

  她笑笑，“恩恩，大概就是直覺吧。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麽？我想說什麽你都知道。”

  “這是心有靈犀吧。畢竟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她嗤笑了一下，忽又認真地說：“你可要小心，我爸和我表哥不會輕易讓你進我們家的門的。”

  “我早有心理準備。”

  “那咱們說回到艾娜。她的行為著實奇怪，我也可以對她置之不理，隻是……”

  “隻是你的心裏總有些好奇。這個亦正亦邪的異國女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你想知道，對不對？更何況，她還預言過劇組可能會有人做危險的事，她似乎了解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幕。”

  “蛔蟲先生，你又猜對了。”

  “對了，開機儀式前攔車的那夥人的身份已經查清楚了。是誰找的他們我也基本可以確定了。”

  甄棠寶瞪大了眼睛，“是誰啊？我猜猜……王凝墨？”

  蒙劍點點頭，“那夥人其實屬於一家公司，名為圓夢公司。那家公司號稱可以幫很多委托人實現夢想，但業務基本都是在打擦邊球。”

  “圓夢公司？”

  “對，那公司經常被娛樂圈裏的一些人利用來對其他的藝人使絆子。他們對外接業務都是熟人介紹，而且經常偽裝成視頻製作公司、公關公司，還有其他一些身份。我查到，王凝墨和圓夢公司的那家老板關係不錯。王凝墨的經紀人在開機儀式前一個星期和圓夢公司的老板聯係過。”

  她微微蹙額，“這個女人還真是很不喜歡我啊。”

  “所以，你想怎麽做？”

  她聳聳肩，“畢竟那件事也沒產生什麽太嚴重的後果。我以後防著她就是了。”

  他似乎有異議，但思忖了一下之後，還是點了點頭，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打開電腦，在鍵盤的敲擊聲中，他鎖定了艾娜所在的位置，那是一家小旅館。

  隨著他清脆敲打鍵盤的聲音，電腦屏幕上出現了旅館的入住記錄以及逼仄的大堂的監控影像。入住記錄裏並沒有艾娜或者類似的外國人的名字，而這個旅店的監控僅限於拍攝收銀台一角，根本拍攝不到酒店進出的人員。這旅館所有者有意為之。

  半小時後，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蒙劍和甄棠寶驅車來到了這家不太起眼的小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