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霸王條款

  很會察言觀色的王凝墨看到陳笙的表情之後，語速變得很緩慢，一邊吐字一邊繼續揣摩他的意圖，說：“這個故事就是一個複仇故事啊。女主角當然還是有很多別的品質的。比如珍愛友情，她不是有個好朋友麽？她……”說著她開始朝助理使眼色。助理連忙將做好標記的劇本舉起來給她看，似乎是想給她提示。

  陳笙歎氣，“友情是副線，在這個故事裏根本就不是重點。不是說友情不重要，而是這並不是這部影片重點要講述的內容。你確定認真看過劇本麽？你們兩位演員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他掃視著甄棠寶和王凝墨。眼神充滿了責備。

  王凝墨幹笑一聲，說：“哎呀導演，我一會兒還有個活動。開機的時候我一定會到，我的檔期就是開機之後那十天，隻要通告單上有我，我一定會認真上戲，我的敬業程度全行業都知道。能跟陳導合作真是榮幸，陳導再見咯。”說完，她優雅一笑，轉身走了。

  上電梯的時候，她沒好氣地身邊的助理說：“說了半天話，嗓子真難受。”

  助理立刻地上潤喉糖。王凝墨含了含就吐了出來，助理立刻用紙巾接好，準備下電梯找垃圾箱扔掉。

  王凝墨睥睨著助理：“怎麽回事？劇本你不是都幫我畫好重點了麽？女主角不就是這個性格特征麽？導演怎麽還是一副不滿意的樣子。”

  助理委屈地說：“我真的看過了啊。但是，凝墨姐，而且我不是很喜歡這個故事……”

  “什麽？什麽時候輪到你說喜歡不喜歡？”說著，她拿過助理手中的劇本就朝對方的頭上用力打了兩下，助理咬著牙也不敢說什麽。

  會場內，陳笙正要結束和甄棠寶的對話，甄棠寶忽然說：“其實我的理解恐怕很膚淺。但導演你一定要問的話，我就說說吧。”

  陳笙遲疑了一下，說：“你說說。”

  “就像王凝墨說的，這個角色表麵玩世不恭。她心裏懷著的並不是僅僅是仇恨，而是對逝去初戀的愛。她曾經想要為了愛放棄黑色和負麵的東西，但很多事情發生之時，她想到愛人承受的痛苦和艱難，她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最後決定像浮士德一樣，把自己交出去。”

  陳笙的眼神中閃出一絲光彩，仿佛自言自語：“浮士德……”

  “男主角出現的時候，她動搖過，但還是咬緊牙關走到了最後一步。每一步都很艱難，每一個腳印裏都蘊藏著太多她內心的鬥爭，但隻要一想到愛人那時痛苦的臉龐，她就沒辦法停下腳步。與其說她是一心複仇，不如說她是一直心懷著曾經的愛吧。”

  “嗯，繼續。”

  “當她再一次獲得愛的時候，她得到了重生，終於能夠正視自己所犯下的過錯。她終於明白，複仇不是目的，複仇隻是她自我救贖的方式，而愛讓她明白無論有沒有自我救贖，她都可以煥然新生。”

  陳笙凝望著她，眉頭已經徹底擰在了一起。依安馬上出來打圓場，說：“導演導演，甄甄這兩天工作多再加上身體不太舒服，可能……劇本讀的還不是很透。誦讀會就是個很好的開端，我們回去肯定好好讀、讀得通透、讀的徹底，一定能說出讓導演滿意的感想。”

  突然之間，會場的角落裏，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唯一還沒離開的人說話了，“這個理解還需要更通透麽？這不就是女主角的心境麽？”三人的目光轉向他，發現那個安坐在一隅的人，是張喬朗。

  陳笙點頭，道：“是的，我隻是沒想到……”他似乎有些不甘心，但還是又重重地點了點頭，對甄棠寶說：“你理解的很好。希望你再好好消化一下這個故事，期待你開機之後的表現。”他轉而對張喬朗說：“張少，我記得你說有事要和女主角談。”

  張喬朗大步走上來，遞給了甄棠寶一杯咖啡，說：“盡管你的誦讀很吸引人，但似乎是在強打精神。這是我秘書剛送來的。”他轉而拍了拍陳笙的肩膀說：“老陳，你總該放心了。這部戲一定會大獲成功的。”

  陳笙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笑意。他說了聲“那我就先走了。”似乎真的有些放心了，轉身離開。

  甄棠寶卻沒有接張喬朗的咖啡，她可以體驗過飲下張喬朗給出的飲料的後果。她說：“張製片人，我剛才確實是在強打精神。現在工作結束了，我回去休息了。不需要咖啡因幫我提神。”

  “工作結束了，我怎麽不知道？”張喬朗似笑非笑地說。

  依安連忙問：“製片人，之前通知我們今天甄甄隻需要參加誦讀會，並沒有別的工作啊？”

  “現在通知。二樓憬秀軒通透包間和AI尚的老板飲茶。”張喬朗一副命令的語氣。

  依安壓住怒火說：“可是甄甄一般並不參加這種應酬的。”

  “那是你們甄甄簽約接這部戲之前。合約裏寫了，必須服從製片人安排，製片方有權利將其剔除出演員名單，並且要求賠償。”張喬朗又恢複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依安大驚，“怎麽會有這種條約？公司法務團隊不可能容許這種霸王條款的出現。再說了……”

  她仔細想想，發現這事情細思極恐。該不會是何寬因為王凝墨丟了女主遷怒於她們，唆使法務團隊故意放水吧？更何況，她現在正為甄棠寶與其他幾家公司談合作的事，月海的工作團隊更不可能為甄棠寶盡心盡力了。

  依安咬緊牙關，說：“這是霸王條款，就算是拿到法庭上去說，也未必站得住腳。”

  張喬朗挑眉，“所以，依大經紀人是要為了一個飲茶而鬧到法庭上去？”

  依安一時語塞，她看了看麵色有些憔悴的甄棠寶，心疼地小聲問道：“甄甄，你覺得你能去麽？”

  甄棠寶擰眉，她想到在樓下等候多時的蒙劍，感受著身體一波又一波的疲倦，和依安對視了一下，又望向張喬朗，說：“製片人，請問和AI尚的老板會麵，事關這部電影的投資麽？”

  張喬朗不置可否，時候：“AI尚的老板潘宇你很熟啊，之前就是他介紹你和我相識的。怎麽你現在很打怵和他見麵麽？女明星參加這種應酬再正常不過的，你這麽扭扭捏捏的是不是有點假？”

  依安：“製片人，我們甄甄和以前的她已經劃清界限了。請你們不要用老眼光來看她。”

  “我並沒有。”張喬朗不緊不慢地說，“剛才她對角色的理解，如果不是剽竊別人的想法的話，倒完全不像是以前的那個草包花瓶女明星說出的話。我對她的看法有所改變。但應酬總是要陪的。另外潘宇已經鳥槍換炮了，他可是這部電影最大的讚助商。”

  依安拉了拉甄棠寶的手，小聲在她耳邊說：“我聽說潘宇的公司現在已經是行業龍頭。你之前和他算是相識，他是……彎的。”

  “決定好了就走吧。”突然間，張喬朗抓住了甄棠寶的另一隻手，將她拉向了電梯，並冷冷地扔了一句話給依安，“依大經紀人就和樓下那位癡情男友一起等著我們的女主角吧。”

  甄棠寶被張喬朗一個踉蹌拽了出去，依安則被甩在了身後。

  甄棠寶竭盡全力想要甩掉張喬朗的手，無奈他的力道實在是太大。她被一路拽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他的手突然鬆開了。

  她維持不住平衡，摔到了電梯壁上。他再一次伸手將她的胳膊拉住，順勢將她拉進自己，呼吸著她呼出的空氣，說：“你就這麽討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