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轉戰

  “他出生在本市近郊，被父母過繼給無子的叔父一家。叔父酗酒，常對他打罵。我從他放在家中的舊日記本裏看到過一些對童年記述，文字淩亂，時常會摻雜一些圓珠筆用力畫出的詭異圖案。他經常畫一個類似井的圖案，旁邊的文字會寫：‘我的海，我要把所有憎惡的東西都扔進我的海。’我查過記錄，他叔父是墜井身亡的。”

  “天啊……”甄棠寶已經呼吸困難了。巢希的可怕程度遠超她的想象。她不明白失憶前的甄棠寶為什麽要存C的電話，難道巢希所說的與她的接觸不全是臆想麽？失憶前的甄棠寶會不會是利用了巢希的精神不穩定來殺了常竟寒？她簡直不敢想。

  “可以說，他在成長的過程中內心逐漸偏向病態。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成為了你的擁躉。他對你的迷戀與日俱增，他性格的陰暗麵逐漸擴大，籠罩他支離破碎的人格。他與你遙遠的距離為他提供了廣闊的想象空間，他開始想象你的立場、想象你希望他做的事情。他的人格已經粘附到了對你的所有期許上了……所以，一切就發生了。”

  她內心所遭受的衝擊難以平複，“這個人居然這麽的恐怖……我還有個疑問，如果他有精神疾病的話，即使查明了殺人事實，恐怕也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吧？”

  “這要看病種，需要有專業的精神鑒定人員來進行鑒定，咱們很判定他患上的到底是哪種精神疾病。無論他是否會受到懲罰，起碼常竟寒被殺的真相可以公之於眾，因為常竟寒的死而一直被囚禁在精神牢籠裏的常竟寧和韓煜哲也可以得到解脫了。”

  甄棠寶發出了一聲無力的歎息。

  “回家吧，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對了，剛才我隻是假裝不相信你，以便讓巢希說出那個秘密，你不要介意。”

  “我懂你的意思。不過一開始我確實被你說的‘離開我’什麽的嚇了一跳。那時候好像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了。”她情緒有些低落，突然想起什麽了，說道：“天啊，我忘了廣告拍攝。快送我過去好麽？”

  “不行，你必須休息！你的腳撐不住。”他的聲音不容置喙。

  她堅持：“不，一定要送我過去，就算拍攝不了我也要自己去解釋。不然在現場的依安會受氣的！”

  蒙劍猶豫了一下後調轉了車頭，將她送到了拍攝地。停車之後，他戴上了墨鏡，扶著她下車，一路陪她進棚。

  她心緒煩亂，剛親耳聽到巢希闡述自己的罪行，真相實在過於沉重。此時的她還要擔心依安會不會被刁難。

  她抬頭望了蒙劍一眼，發現他如保鏢一般護在左右，心裏稍微平靜了一點。她很快就看到了被幾個工作人員圍住的依安，她加快腳步想上前道歉和解釋。依安一看到她就奔了過來，第一句話是問她腳傷怎麽樣。

  她連忙說沒事。依安把唇湊到她耳邊小聲說：“甄甄，現在沒人追究你來晚這件事了。因為侯思意的團隊突然提出說棚拍不行，這種拍攝地點不符合影帝的層次，他們要求出國拍攝。”

  “什麽？”甄棠寶感到匪夷所思，聲音也和依安一樣小地說：“依安，在娛樂圈裏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麽？”

  “耍大牌提要求什麽的是經常有，但是對取景地有這麽大意見的我是第一次聽說。奇怪的是，影視製作公司那邊竟然並沒有抗議，可能是因為品牌方對於侯思意特別看重吧。不過去哪個國家拍攝還不確定，簽證也需要花時間，除非是落地簽或免簽的地方。”

  這時蒙劍透過墨鏡看著甄棠寶說：“如果是需要辦簽證的地方，你就可以有時間休息一下，去看看醫生。”

  依安不解：“看醫生？為什麽？受傷當天我們就去醫院看過了啊。”

  “又嚴重了。”蒙劍說。

  依安怒目而視：“甄甄一大早失魂落魄的說有什麽事情馬上要處理，當時她不顧腳踝疼跑了出去，這一切是不是都和你有關？”

  “是。”蒙劍回答地很幹脆。

  “我說蒙劍你怎麽……”依安氣呼呼地指責著，突然又想到那次讓甄棠寶上張喬朗車的事件，總覺得自己在蒙劍麵前已經坐實了‘不負責任的經紀人’這個身份了，突然就沒什麽底氣了。

  甄棠寶打斷了依安的話，輕聲說：“都是我自己的決定，這不怪蒙劍。我的腳傷也不需要看醫生，養一養就好了。對了，咱們需要在這裏等待麽？”

  依安攤手：“現在亂成一鍋粥了，我看我們還是走的好。”

  三人正要離開，一個工作人員衝了過來，急匆匆地說：“拍攝在蘇梅島進行，今晚就乘航班走，機票已經訂好了。”說完她就要走。

  依安拉住工作人員說：“怎麽這麽突然？我們所有的行程又要調整。之前就已經改過一次了。而且現在是臨時出國，需要安排的事情更多了。”

  工作人員聳肩，一副你們去不去無所謂的表情說道：“我也隻是聽命行事，來傳達一下。你們有困難就自己和我們總監溝通，或者是找品牌方吧。”

  “這是什麽道理？”依安準備上前理論一番。那個工作人員卻快步離開了。

  三人出了攝影棚，依安坐公司的車，蒙劍開車載著甄棠寶。

  雖然依安很希望甄棠寶與自己同乘，但是一接觸到蒙劍摘下墨鏡後冷峻的眼神她還是把話咽回去了。

  三人一起回到甄棠寶的居所。

  依安站在陽台打電話，聯係行程的修改。

  蒙劍堅持要幫甄棠寶看一下腳傷，他在甄棠寶的臥室裏查看了她的腳踝，為她噴了一些消腫的噴劑，又重新為她綁上繃帶，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分外細致。甄棠寶望著他認真包紮的樣子，暖意再次襲上了心頭。

  “你確定要繼續工作？你的身體可能會亮紅燈。”蒙劍提醒道。

  甄棠寶歎了口氣，說：“總要有點契約精神的，這畢竟是工作。”

  “那個影帝似乎就沒什麽契約精神。”

  “但人家還是影帝啊。”

  “說不定有一天你也會成為影後的。”

  “我問你啊，在你來的時代你聽過我的名字麽？”

  他陷入了沉默。

  她笑笑，“那我就是個沒有名留青史的‘影後’啊……”

  “我對娛樂不太關注。”

  “別安慰我了。我不應該動讓你‘劇透’未來的心思的，畢竟我連自己的過去都不大清楚。今天的事情我感觸很深。巢希說的話一直在我的大腦中縈繞。曾經的我竟然那麽的自私陰毒，我因為一個人知道了我的秘密就差點要了她的性命。就算我懸崖勒馬，癡迷於我的巢希還是邁出了那萬劫不複的一步。這太可怕了。”

  “這不是你的錯。”蒙劍說。

  “我果然從來都不認識我自己，一直都在迷失。我很累，又不敢休息。現在的我很愛工作。當然，相比於拍廣告拍雜誌，我更愛拍戲。但如果要我什麽都不做隻是休息，那我就會陷入到紛亂的思緒裏。閉上眼睡覺我會看到可怕的景象和奇怪的人物。今天我知道了常竟寒真正的消亡原因，但那並沒有讓我如釋重負，反而讓我更加恐懼……”

  “你害怕想起真正的自己是什麽樣子？害怕自己真的是一個無比惡毒連自己都瞧不起的女人？”蒙劍一邊說著，一邊將醫療工具箱收了起來。

  她點頭，“嗯……你都懂。”

  他撫摸了一下她有些淩亂的鬢邊碎發，在她的額頭上忽然印下一個吻，他說：“我陪你一起麵對。”

  “無論我是什麽樣的人？”她看他的眼神缺乏勇氣。

  他篤定地點頭，他說：“無論你是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