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裏一陣腥甜，嘔吐出一口血，李懷宇微喘息，視線開始模糊。

  他迷迷糊糊想，這四年壞人當久了，都快忘記疼痛的味道。

  他也曾派人毆打過別人，現在不過是轉換了角色，成為被群毆的那個可憐人。

  但，他並不覺得自己可憐，這四年，他為自己做過的每一件壞事負責。

  在黑暗中相處久了，他也會覺得冷，想要在周圍空洞洞的黑暗裏追尋陽光。

  柳韻不是他的陽光，白琛也不是，沒有人會試圖了解他的內心孤苦，理解他負重的道德秘密。

  他眼睛漸漸睜不開了。

  他趴在路上，肮髒的灰塵鋪了他一臉，蜷縮著身軀，血腥味中他依然緊咬牙關，不肯求饒。

  以前白琛問過他：“宇，咱們這樣做，真的好嗎？”

  那時候他回答：“既然被推到了壞人的位置，就要做個徹徹底底的壞人。”

  現在，壞人遭報應了。

  李懷宇在黑暗中睜開眼。

  迷糊中，看見一道刺目的白光。

  那白光照亮他的眼睛，有道嬌小的人影匆匆忙忙朝他跑來...

  李懷宇紅腫著眼，看那小小的人影踏著白月光，一路跑進他鮮血淋漓的身軀和內心...

  “大叔！”

  “你們走開！”

  “大叔...你醒醒~”

  “警察，壞人在這裏！”

  “大叔~”

  溫暖的小手，握住他，靠近他，保護他。

  李懷宇用混沌的思緒在想，她是誰...

  然而他的體力，已經無法支撐他的思想，李懷宇眼前終於暗了，緊繃的意識斷開，徹底昏倒過去。

  ——————

  中間發生了什麽，李懷宇完全不清楚。

  他是被一陣聒噪的大悲咒吵醒了。

  胖子坐在小板凳上，雙手合十，虔誠地循環念經：“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

  李懷宇費勁地睜開輕腫的眼，啞著嗓子道：“胖子，住嘴。”

  他的聲音嘶啞，胖子耳朵尖，趕緊扭過頭。

  看見終於蘇醒過來的李懷宇，胖子激動地眼冒淚光，匆匆往門外跑：“醫生啊護士！人醒了！！我就說嘛，用了胖爺我獨家秘製的膏藥，別人住一年院，他十天就能活蹦亂跳！”

  沒一會兒，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撈起李懷宇的胳膊大腿，掀開眼皮子觀察，折騰了半個小時，總算得出結論：

  [沒問題，恢複良好。]

  幾個中年醫生撈起胖子就往門外走。

  “小胖哥，你那啥藥，給我們看看唄。”

  “就是，醫學界有這種奇藥，病人服用就能轉危為安，奇跡！”

  “我看病人骨骼恢複良好，住個十天就能出院，求藥方。”

  胖子作為醫學院一個掛科記錄累累的留級生，頭一次被這麽多醫生看中，這叫一個驕傲。

  胖子說：“沒啥，寺廟裏的老藥方。藥材都稀有，主要是混合材料比較特殊。”

  “混合材料？”

  “就是九十九種童子尿，當初為了做這藥丸，方丈花費了好多功夫！”胖子得意極了。

  病房裏，李懷宇剛醒來，忽然又有種想要揍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