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思亂想啦。”蘇夜說，“醫生都說沒事，自然就沒事。”

  她不敢告訴江鶴剛剛他從片子裏看到了一團嬰兒狀的陰影。

  江鶴回到學校正趕上午餐時間，盡管肚子很餓，但他卻沒心思吃飯。

  一個男生像懷孕的婦女一樣挺著個大肚子，擱誰誰都受不了。

  他坐在湖邊樹蔭下，望著盛放的荷花，聽著耳機裏的古典音樂，試圖趕走心裏的煩躁。

  兩個大一的學妹走過來跟他打招呼，看到他的大肚子後匆忙走開了。雖然兩人已走遠，但江鶴仍聽見女生甲對女生乙說：“江鶴學長哪有你說的那麽帥。瞧他肚子那麽大，身材都變形了。你一定是視力有問題才喜歡他。”

  女生乙說：“開學那會兒他肚子沒這麽大的啦。他真的很帥，等他瘦肚成功，我要向他表白。”

  江鶴嘴角掠過一絲苦笑。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空氣裏彌漫著秋天的氣息。

  江鶴每天放學堅持跑步，但他的肚子仍舊沒有瘦下來。

  不僅肚子沒瘦下來，人還跟著胖了許多。

  雖然身材走了樣，但周末他仍去儒劍社練習劍術。畢竟他是新任社長，應履行自己的責任。

  樂隊的演出也照舊參加，為了遮掩身材，他的演出服又肥又大，穿上之後，他特像一個巫師。以至於歌迷們產生了疑惑，古歌樂隊裏的白鶴琴師換人了嗎？

  奚草的解釋是：“白鶴琴師沒換，隻是他胖了。”

  茶館裏的工作也照常繼續。雖然羅老板對他身材走樣感到很吃驚，但他的工作認真賣力，於是留他周日繼續在店裏打工。

  唯一讓他痛苦的事情，莫過於那刻入骨髓的饑餓感。

  每天醒來，湧入腦海的第一個詞就是餓。

  想吃包子，想吃蛋糕，想吃烤鴨，想吃牛排……

  除了吃，江鶴心無雜念。

  幸而他有異於常人的意誌力，努力控製自己的食欲，實在餓得不行就喝水。

  蘇夜感慨：“兩個月啊，這兩個月你光喝水就已經喝幹了你們學校的杏花湖。要是你放開肚皮吃，估計已經吃掉了半個嵐山。”

  江鶴喝完水，拍拍肚子，淡定地走進教室。

  雖然喝了許多水，但江鶴很少上廁所。

  “所以你喝掉的杏花湖跑到哪裏去了？”蘇夜把他的肚子敲得咚咚作響。

  江鶴白了她一眼：“我哪知道？”

  這天放學，江鶴走向地鐵，一輛藍色的路虎停在了他身邊，安慕的頭從車窗裏探出來：“江鶴，我送你。”

  “那怎麽好意思。”江鶴說。

  “你不上車就是不給我麵子。”安慕打開了車門。

  “別上他的車。”蘇夜建議。

  江鶴麵無表情看了他一眼，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麵對安慕，江鶴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嘴唇發幹，思考了半天，才說：“安慕學長，你好像很久沒去古歌酒吧了。”

  “哦，最近忙。”安慕說，“而且奚草討厭看到我。”

  江鶴不再說話。

  安慕把車開得飛快，甚至還超車，這讓江鶴膽顫心驚。

  “江鶴，你知道嗎？我有一個夢想。”安慕說。

  “什麽，什麽夢想？”江鶴抓著書包，結結巴巴問。

  “我想畢業了做奚草的經紀人。讓她的古歌樂隊名揚亞洲乃至全世界。”安慕說，他痛苦的皺起眉頭，“可是奚草不喜歡我。”

  “這件事你跟她講過嗎？”江鶴抿了抿嘴唇問。

  “講了。”安慕苦笑，“她說那是不可能的。”

  “別沮喪。”江鶴說，“未來的事情是無法預料的。”

  安慕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她喜歡的人是你。江鶴，你都變成這樣了，她居然還喜歡著你。”

  江鶴睜大了眼睛，不知該怎麽回答。

  安慕忽然刹住了車，他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下車！”

  “什麽。”江鶴愣住了。

  “下車。”安慕直直盯著前方。

  江鶴打開了車門，下了車，莫名其妙看著安慕。

  安慕隨後也下了車，今天天氣陰沉，城市上空浮著厚厚的積雨雲，一如他的臉色。

  “安慕學長。”江鶴怔怔看著他。

  安慕二話不說，一拳擊在了江鶴的肚子上。

  劇痛襲來，江鶴兩腿一軟抱著肚子跪倒在地。

  “臭小子！”站在他身後的蘇夜準備替江鶴出氣，被他伸手攔住了。

  “我本來不想對你這麽做的。”安慕一腳把他踹在地上，“但是看到你這圓滾滾的樣子，我替奚草感到不值。論出身，論家世，論相貌和才華你哪一點配得上奚草！”

  安慕把他拎起來，對準他的肚子又是一拳。

  “過分啊。”蘇夜眸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她正要給安慕一拳，卻被江鶴死死盯住。

  江鶴衝她搖搖頭，不允許她出手。

  他被安慕推到在地，後腰被對方重重踏了一腳，安慕喘著粗氣大吼：“可是，為什麽奚草喜歡的是你而不是我？”

  蘇夜咬牙切齒衝向安慕，江鶴伸出雙手，緊緊抱住她的腿，低聲說：“不要，蘇夜，不要傷害他。他心情不好，需要發泄。”

  “可是你快要被他打死了。”蘇夜說，“你再不還手，我可要出手了啊！”

  眼淚從安慕臉上滾落下來，他跌坐在地，雙手捂著臉，壓抑地抽泣著：“為什麽，為什麽？”

  江鶴緩緩爬了起來，看著他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奚草喜歡我。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給不了她幸福。安慕學長，我相信一個人隻要真心付出，一定會收獲到愛情的。”

  安慕鬆開手，他擦了擦眼淚，冷漠地站了起來，鑽進了車裏，把江鶴丟在原地，揚長而去。

  “什麽人啊？”蘇夜扶起江鶴，“你怎麽樣？”

  “肚子有點痛。”江鶴艱難地站了起來，蘇夜幫他拍打身上的灰塵。

  離家還有一段距離，江鶴不想乘車，在蘇夜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江鶴洗完澡，發現肚子上青了一塊，像個胎記。他沮喪地穿上睡衣，來到臥室躺在了床上。

  蘇夜見他遲遲不來吃飯，隻得上樓來叫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