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養他？

  九千歲失笑：“小杳兒。”

  “爹爹？”元杳從九千歲手裏抬起頭，雙眸微醺。

  酒，開始上頭了。

  九千歲手放在她頭頂，輕輕扶著她的頭發：“不知不覺，你就長大了呢。”

  元杳雙眸又黑又亮，眼珠轉得極慢：“爹爹說過，不論杳兒多大年紀，在爹爹這裏都是小孩子。”

  九千歲莞爾：“你真是一點都沒醉麽？這一句話，喝醉了都還記著？”

  元杳打了個酒嗝，認真道：“爹爹說的話，當然要記著！”

  九千歲收回手，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爹爹對你說的話，有的不需要記，但，有一句一定要記下。”

  元杳乖乖接過水杯，捧在手心，問：“什麽話呀？”

  九千歲凝眸看著她：“爹爹撫養你至及笄，你已經長大了，該有自己的人生了。

  待雲潺解決了楚國的事，你就同他成親罷。”

  “成……成親？”元杳愣住。

  九千歲勾唇問：“怎麽了，你不喜歡雲潺麽？”

  元杳抿唇，輕聲嘟囔：“喜歡……”

  喜歡歸喜歡，可，她沒想著這麽快結婚呀！

  她才及笄呢！

  雖然在這裏已經到了適婚年齡了，可，她還想多陪爹爹幾年！

  九千歲伸出修長手指，替元杳撥開臉頰上貼著的頭發，緩聲道：“爹爹也喜歡雲潺。

  所以，把你交給他，爹爹放心。”

  “爹爹……”元杳眼眶酸澀：“爹爹不要杳兒了嗎？”

  “傻團子。”九千歲有些無奈：“你是我親手養大的，我怎麽會不要你？

  你啊，就想黏著爹爹，就不知給爹爹留點空間麽？”

  啊……

  元杳愣住。

  給爹爹留點空間？

  她拍了拍額頭。

  什麽空間？

  這時，影悄然現身。

  他站在九千歲身後，甕聲道：“二十多年前，我曾想帶你爹爹走。

  然而，他選擇了留下。

  他承諾過我，待報完仇，便陪我去看遍名川大山。

  他食言了近三十年，如今，是時候該兌現承諾了。”

  爹爹要走？

  元杳想哭。

  她仰頭看影，舌頭開始有些打結：“影叔叔……就不可以帶上杳兒嗎？”

  影應道：“帶上你，不方便。”

  元杳：“……”

  怎麽就不方便啦？

  她頂多就是身子嬌軟了點！

  可是，她會努力不拖後腿的！

  元杳可憐巴巴地看著九千歲：“爹爹……你和影叔叔走了，就不回來了嗎？

  爹爹難道不要杳兒了嗎？

  杳兒好可憐呀，誰都不要杳兒了……”

  九千歲失笑：“我們是去遊山玩水的，怎麽會不回來？”

  元杳大著舌頭，理直氣壯道：“既然是遊山玩水……杳兒也要去！”

  影忽然笑了一聲：“杳兒，你是小霸王麽？

  霸占了你爹爹十幾年，還舍不得給他點自由？

  你的爹爹，可是欠了我好多事要完成。

  莫非，你要讓他當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元杳：“？？？”

  她沒聽錯吧？

  影笑了！

  他竟然笑了！

  這是十幾年來，她第一次聽見他的笑聲！

  低沉中，透著一絲磁性。

  怪好聽的！

  不過，元杳還是有點失落。

  爹爹和影的事，她隱約知曉一點。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九千歲和影初識時，九千歲還是個風光霽月的世家公子。

  某一日，九千歲救下了重傷的影。

  後來，九千歲家破人亡……

  當時，影和九千歲不知發生了什麽。

  他再一次出現，是在幾年之後。

  當時，影要帶九千歲走，九千歲和他發生了激烈爭執，而後，影就默默留在九千歲身邊好幾年。

  幾年之後的某日，九千歲終於搭理了他……

  以上，均出自先帝視角。

  兩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大抵隻有當事人清楚……

  按理說，救命之恩，影早就還夠了。

  可，他在九千歲身邊一留，就是近三十年。

  這些年，他整日黑霧覆麵，像影子一般隱匿於暗處，守護著九千歲……

  元杳有些醋。

  她拍了拍暈乎的腦袋。

  這些年，她日防夜防，生怕旁人跟她搶了爹爹。

  萬萬沒想到，她最大的競爭對手，竟然是影！

  陪了爹爹近三十年的影！

  一個人的一生，會有幾個三十年呀？

  恩情，知己情，親情……

  真是太難得了！

  元杳酸溜溜地看著影：“影叔叔，你什麽時候帶爹爹走？”

  影回道：“你和雲潺成親之後。”

  元杳：“？？？”

  竟有這等好事？

  她高興道：“那我不成親了！”

  不成親，影叔叔就不能把爹爹帶走了！

  真是太好了！

  她真機智！

  好開心呀！

  看著滿臉開心、傻樂模樣的元杳，九千歲扶額，看向影道：“謝寧的這個梨花白，度數高麽？”

  影拿起酒壇，輕嗅了一口：“不高。”

  九千歲問：“那她醉是沒醉？”

  “醉了。”影甕聲道：“雲潺曾喂過她千華宮的酒，她沒喝多少就醉了。”

  九千歲眉梢一揚：“喂酒？”

  影：“是的。”

  九千歲眸子微轉，看向元杳：“小杳兒。”

  “爹爹……”元杳努力睜大眼睛。

  果然是醉了。

  不過，還不算太醉。

  九千歲勾唇，倒了一杯梨花白遞過去：“你騎了數日的馬，定然很累。

  多喝幾口酒，暖暖身子，今夜好好睡一覺。”

  元杳不明所以，但還是接過酒：“謝謝爹爹……”

  “喝吧。”九千歲哄道。

  就這樣，元杳又被接連喂了好幾杯酒。

  酒精上湧，她白皙的膚色開始變得粉粉的，眼神也開始呆愣起來……

  影甕聲道：“夠了。”

  九千歲放下酒壇，含笑看向元杳：“小杳兒，爹爹問你幾句話可好？”

  “好呀！”元杳打了個酒嗝，立刻乖乖端坐好。

  九千歲端起茶盞，淺啜了一小口，問：“雲潺跟你表白了？”

  “嗯！”元杳乖乖點頭。

  九千歲眸色漸深：“他抱過你了？”

  “嗯！”元杳繼續點頭。

  “真乖。”九千歲誇讚了她一聲，問：“雲潺可親過你了？”

  元杳一驚：“爹爹，你怎麽知道？”

  九千歲捏緊手中杯子，指腹輕輕在杯子邊緣摩挲：“小杳兒，告訴爹爹，雲潺可有占過你別的便宜？

  譬如，和你躺在一張床上？嗯？”

  元杳：“……”

  她被酒精控製著，睜大微醺的眼，腦子和嘴巴根本不受控製：“好像……有吧……”

  好像有？

  那就是有了。

  九千歲看向影：“這個女兒，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