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承琰看了一眼謝執：“我先出去了，你若有話，好好同千歲說。”

  謝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薑承琰眉頭一蹙：“謝執，別胡來……”

  謝執疏離道：“太子，請先出去。”

  薑承琰皺著眉頭，繞過屏風，追上元杳……

  大殿外，天陰沉沉的。

  文武百官，遠遠地跪在廣場上。

  聽見大殿門被打開，齊齊抬頭朝這邊看來。

  昔日嬌軟可愛的郡主，此時衣衫輕揚，帶著淩人的氣勢，緩步從大殿內出來。

  頓時，不少人收回目光，頭垂得更低了……

  薑蘭玥被綁了手腳，口中塞了帕子，半躺在有些潮濕的冰涼地磚上。

  青色衣裙，已經染上髒汙。

  尤泛著綠色的頭發，也毛糙糙、亂糟糟的……

  這樣子，可真狼狽。

  元杳拿著扇子，邁出大殿，居高臨下地望著渾身狼狽的薑蘭玥。

  薑蘭玥是弑君的罪人。

  按理，她當日就該被一杯毒酒賜死。

  可是，九千歲撐著一口氣，讓人暫時留了她一命。

  想來，就是為了不讓她死得那麽輕鬆……

  一見元杳，薑蘭玥就跟瘋了似的。

  她大而無神的雙眼，變得通紅、凶狠：“唔唔……”

  元杳彎腰，用扇子挑了薑蘭玥下巴：“你這副樣子，真可憐。”

  “唔唔……”薑蘭玥用力掙紮。

  元杳收回扇子，站直了身子：“把她口中的帕子去了。”

  頓時，候在一旁的小太監上前來，伸手給薑蘭玥取走帕子。

  帕子一拿走，薑蘭玥本就細的嗓音，帶著幾分刻薄：“元杳！瞧見我這樣，你一定很得意吧？”

  得意？

  元杳嘲諷地望著薑蘭玥：“蘭玥公主，事到如今，你還如此不知悔改？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

  若非你動了我爹爹，動了我舅舅，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

  不把她放在眼裏？

  薑蘭玥掉出兩滴淚，激動道：“你胡說！

  元杳，承認吧，你一直都在怕我！

  你怕我搶走九千歲，搶走你的一切……

  明明，你現在擁有的一切，該是我的！”

  說著，薑蘭玥掙紮著要起身。

  一旁，小太監連忙上前來，將薑蘭玥按了回去。

  元杳氣笑了。

  她嘲諷地望著薑蘭玥：“薑蘭玥，是誰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我現在擁有的東西，該是你的？嗯？

  我的什麽，該是你的？

  我的爹爹九千歲？我的四時春？我的百味樓？我的湯圓？

  還是……我西丘國長公主的身份？

  哪一樣，是你的？

  你覺得，你配麽？”

  薑蘭玥氣瘋了。

  她紅了眼，掙紮道：“若是沒有你元杳，我母妃出事那年，我就入千華宮了！

  都是你，都怪你……

  我生來就是公主，若我能入千華宮，又豈會被送去佛台山？

  這些年，所有人對我不聞不問……

  我日日吃齋念佛，我也是個年輕愛漂亮的女孩子啊！

  都怪你，都怪你……”

  瘋了。

  薑蘭玥真的是瘋了。

  元杳搖頭。

  眼前的薑蘭玥，真是無比的可恨又可憐。

  壞事做盡，連弑君殺父的事都能做出來，還覺得是別人的錯，是別人害得她這樣的……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種人？

  迎著冰涼的秋風，元杳半眯著眼：“薑蘭玥，你既然跟我提起你母妃出事的那一年，正好。

  今日，索性把當年的事都擺正了，好好說一說。”

  薑蘭玥咬牙切齒，紅著眼抬頭看她。

  元杳掃了一眼廣場上跪著的人。

  不時，有人抬頭看她。

  既然，薑蘭玥弑君殺父的醜聞已經人盡皆知，她也不必再為她留顏麵了。

  家醜已經外揚，不怕再添一件！

  索性，來個徹底一些！

  元杳看著刻薄地瞪著她的薑蘭玥，緩聲道：“當年，你從我千華宮拎走了一份甜點。

  那日，除了你，還有懷柔、懷遙、謝執、林玄……

  食盒，是你們隨手拎的。

  我之所以為你們每人都備了一份帶走的甜品，是因為……東西是蘭玥公主你先開口要的！

  早夭的薑辰小皇子，早就被證實是個癡傻兒，麗嬪一心想治他，從而忽略了你，還利用你，接近懷柔，從懷柔和皇後娘娘那兒討來好處……

  你心生不滿，就在從千華宮帶去的甜品上下毒，毒死了小皇子！

  麗嬪將計就計，想把小皇子的事栽贓在我爹爹頭上，借此重新獲得皇上恩寵！

  可惜，她打錯了算盤！

  皇上與我爹爹是一起長大的，情同手足，又怎會讓我爹爹蒙受冤屈？

  反而，麗嬪遭受了皇上厭棄。

  你見麗嬪大勢已去，就質問她，問她為何在小皇子喜歡的甜品上放糖，進而，坐實了麗嬪下毒毒害親子的罪名！

  薑蘭玥，那一年，你才八歲！

  八歲時，你親手下毒害死了你的親弟弟，又親手把你母妃弄成一個謀殺皇嗣、毒死親子的惡婦！

  二十歲時，你又親手下毒害死親生父親！

  薑蘭玥，你可認罪？！”

  廣場，回蕩著元杳的聲音。

  跪地的百官，大氣都未敢出一個。

  所有人，全都睜大眼，震驚地望著高台之上站著的元杳郡主。

  當年的麗嬪，並未毒殺小皇子？

  下毒的人，竟是蘭玥公主？

  讓麗嬪背上毒殺親子、落入冷宮、變成瘋子的人，也是蘭玥公主？

  她除了弑君，竟還害死了一母同胞的弟弟？

  這也太可怕了！

  天底下，怎麽有這麽蛇蠍心腸的人？！

  上百道目光，全部落在薑蘭玥臉上。

  薑蘭玥臉色蒼白，又恨又倉惶：“元杳，你胡說！你胡說……

  當年的事，你怎麽會知道？

  不！不可能……

  元杳，你在誣陷我！你在誣陷我！”

  元杳冷眉冷眼：“誣陷與否，你很快就知道！”

  語罷，她開口道：“來人，去把昔日的麗嬪、如今的冷宮陳氏帶來！”

  話音落下，一道聲音在浩然殿門口響起：“不必去了。你要的人，本宮已經帶來了。”

  元杳愣了一瞬，抬頭看去。

  隻見，林貴妃披麻戴孝，冷冷地站在門口。

  頓時，百官齊齊行禮。

  林貴妃冷漠道：“來人，把陳氏帶至薑蘭玥麵前去！”

  頓時，一個頭發花白，瘦得隻剩皮包骨的人帶過來。

  “辰兒，辰兒你在哪裏？”

  “玥兒，弟弟呢？你把弟弟藏在哪裏了？”

  “玥兒，母妃求你，別殺辰兒嗚嗚……”

  陳氏瘋得徹底。

  所過之處，百官震驚。

  望著弓著腰，不成人樣的陳氏，元杳指著薑蘭玥，冷冷道：“麗嬪，你要找的人，在這裏。”

  陳氏抬頭，曆經風霜的臉上，雙眼渾濁。

  她眸子轉了轉，順著元杳指著的方向看去。

  眼珠子轉了轉，她喜道：“辰兒，辰兒，母妃抓到你姐姐了……

  母妃這就抓了她，一起來見你……”

  說著，人就撲過去。

  “啊……”

  薑蘭玥驚恐地尖叫起來：“滾開！你滾開！別碰我……”

  綁在薑蘭玥手腕間的繩子，瞬間鬆開。

  她手在衣袖間一掏，就掏出一支尖銳的簪子。

  薑蘭玥流著淚，雙手握緊簪子，對準朝她撲過去的陳氏，用力插過去：“滾開！滾開……”

  說時遲，那時快。

  元杳眯眼，抬了扇子，扣動暗扣。

  “咻……”

  一抹銀光，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