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那得等到什麽時候？

  元杳有些擔憂：“爹爹，若我們現在不走，晚了，還能走嗎？”

  九千歲抬頭：“若本座走了，他會死得更快。”

  元杳怔住。

  是呀。

  若九千歲走了，豈不是更快要了皇帝的命？

  九千歲神色莫辨，對元杳道：“再等等，等送了他最後這程，爹爹就帶你離開。”

  畢竟，他已經看顧了他三十餘載，不急於餘下的幾月……

  見九千歲如此，元杳也不好再說什麽。

  她不能左右爹爹的決定。

  但，她可以陪著他。

  她軟聲道：“爹爹在哪兒，杳兒就在哪兒。”

  九千歲勾唇，抬手摸摸她的頭發。

  次日，元杳去了朝雲宮，把九千歲的決定和謝寧說了一聲。

  謝寧聽完，沉默了好久，寬慰她道：“無妨，兄長他有他的考量，我們多給他些日子便是。

  更何況，我和師父舟車勞頓，正好，好好休整一段時日。”

  元杳放下心來：“如此，就謝謝小叔叔啦！”

  “真乖！”謝寧想摸她腦袋。

  “咳……”

  一道清潤的咳嗽聲，自不遠處響起。

  謝寧連忙收回手，抬頭看去：“師父，你怎的不多睡會兒？”

  同鶴音一起出來的，還有雲潺。

  雲潺隔著衣衫，扶了鶴音手臂，緩步邁入室內。

  鶴音坐在椅子上後，問：“杳兒，你爹爹是如何說的？”

  元杳又重複了一遍。

  鶴音聞言，麵色淡淡：“既是這樣，那就再等他一陣。

  日子到了，就不得不走了。”

  雲潺微怔，下意識就問出聲：“去哪裏？”

  “瞧我，差點忘了跟你說了。”謝寧喝了口茶潤完嗓子後，才對雲潺道：“我和師父，此次是來帶兄長和小杳兒走的。

  雲潺，你什麽時候回楚國？

  也不知，日後還能不能再見……”

  走？

  雲潺看向元杳。

  元杳軟聲道：“雲潺，皇上他已經時日無多了。

  所以，我和爹爹，可能要離開大齊了。”

  雲潺：“……”

  他最擔心的一天，還是來了。

  他即將回楚國複仇，而她，卻也要離開大齊。

  前路凶險，他卻不能陪在她身邊……

  雲潺薄唇緊抿：“你們……會去哪裏？”

  他很想說，他陪她。

  可，他還有自己的血海深仇未報……

  殺母之仇，焉能放棄？

  他準備了那麽多年，隻待最後時機……

  當即，雲潺做了一個決定。

  他看向元杳：“懷柔和鳳尋大婚後，我會立即起身回楚國。

  待我安頓好楚國的事，就來找你和千歲。

  答應我，在那之前，你且等一等我，好麽？”

  他的眼神，溫柔而堅定。

  莫名的，元杳的心也柔軟了下來。

  她淺淺一笑，聲音甜軟：“雲潺，你放心去做你自己的事，不必擔心我和爹爹。

  爹爹那麽厲害，我和他都會好好的。

  再說，還有小叔叔和鶴音叔叔呢！”

  她沒有回答好，也沒有說不好……

  承諾這種縹緲的東西，她不敢輕易許下。

  但，她不願雲潺為了她，暫時擱置他的計劃……

  雲潺璀璨的眸子，深深凝視著她。

  一旁，謝寧笑得眉眼燦爛：“好了雲潺，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杳兒，有我們呢！

  你回楚國，可要抓緊把自己的事情做完。

  屆時，海清河晏，天下安寧，我便攜了兄長，帶上小杳兒去找你玩兒。”

  雲潺難得的鄭重。

  他站直了身子，彎腰行禮：“鶴音先生，寧叔，杳兒和千歲，就拜托你們照看了。

  待楚國事了，雲潺定親自去接你們。”

  “叫什麽寧叔？”謝寧隻想輕拍雲潺腦袋，提點道：“叫小叔叔。”

  雲潺耳尖微紅。

  元杳臉有些發燙，輕咳了一聲：“小叔叔，鶴音叔叔，雲潺就快離開了，以後，你們單獨住在這朝雲宮，會多有不便。

  過兩日，我隨便尋個由頭，把你們接入千華宮吧？

  這樣，你們進出也會方便。”

  謝寧看向鶴音：“師父？”

  鶴音頷首：“好。”

  兩日後，謝執來問元杳借暗衛。

  早早的，京中世家公子之間就在流傳，說平南王府世子謝執，找了好些個伸手了得的護衛。

  一時間，京郊禁軍大營熱鬧極了。

  不少習武的公子，雀雀欲試，都想上場比劃幾場。

  大清早的，懷遙就把小穆思交給了林貴妃照看，而她，則一身輕鬆，約了懷柔，又來約元杳。

  三人，一起乘了出城的馬車。

  臨近九月末，京城氣候已經涼了下來。

  馬車內，湯圓枕了元杳的繡鞋，睡得正酣暢。

  懷遙掀起馬車簾子，往外瞧了一眼，咂舌道：“今日，出城的人好多啊！

  這些，全都是去看熱鬧的？”

  元杳往外看了一眼。

  那些馬車，上麵都印了各家的徽記。

  她無奈道：“這些人，慣會湊熱鬧。”

  懷柔溫聲道：“父皇身子不適，這兩年都未舉行秋獵。

  難得有這樣的熱鬧，他們自然不肯放過。”

  “這麽一比，還是北狄好。”懷遙放下車簾，眉眼飛揚：“北狄逢年過節都會舉行各式各樣的活動。

  平日裏，也可和友人一同聚會。

  賽馬，騎射，跳舞，摔跤……別提多熱鬧！”

  懷柔瞧了懷遙一眼，神色溫柔：“我們的懷遙，在北狄真的過得很自由快樂。

  看來，昊烈對你的好是真的。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皇姐，你就放一百八十個心吧！”懷遙揚眉道：“我又不是吃素的。

  若昊烈對我不好，我就宰了他，當那垂簾聽政的太後！”

  “噗……”

  懷柔和元杳相視了一眼，笑出聲。

  一個時辰後，馬車暢通無阻地進了禁軍大營。

  禁軍大營，圍牆足有十米高，修成銅牆鐵壁模樣，黑沉沉的，仿若巨獸之口。

  明明深在深秋，卻讓人有種進入隆冬臘月的肅殺感。

  馬車一停穩，穿著黑色勁裝，綁了高馬尾，手腕戴著護腕的謝執打馬而來。

  他跳下馬來，笑得意氣風發：“小杳兒，今日來了許多紈絝，把你暗衛都借我一用。

  今日，本世子要好好挫挫他們的陰柔之氣！”

  元杳掀開馬車簾子，好奇地問：“殘風和破月，你也要麽？”

  “要！”謝執笑聲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