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相親”二字，元杳驚詫地朝園子裏看去。

  這場麵，可不就是相親嘛！

  那些個青年才俊，全都是十八到二十四五的。

  在這個時代，這麽晚還沒婚約的，想必，也是像當年的孔柏言一樣，特地留下來，等著相公主、郡主之類的了……

  別說，皇帝大約是精心挑選了的。

  這些男子，就沒一個長得差的……

  不過，皇帝為何突然要讓她相親？

  她看起來，需要輪到去相親？

  元杳留了個心眼。

  她伸手扶了九千歲手臂，邊走邊道：“爹爹，杳兒可事先說好了呀！

  杳兒現在還小，隻想陪在爹爹身邊，不想相親，更不想成親！”

  九千歲聞言，停下腳步，含笑問她：“小杳兒就不怕晚了，你中意的男子跟人跑了？”

  噗……

  元杳笑得十分開心：“腿長在他身上，他願意跑，那就跑吧！”

  “小杳兒說得有道理。”九千歲食指微彎，在她額頭上輕敲了一下。

  元杳立刻撒嬌：“所以，爹爹，你要做好一直養著杳兒、寵著杳兒的準備呀！”

  “本座養得你到及笄，就養得你一輩子。”九千歲勾唇：“至於夫婿，不要便不要罷！”

  元杳開心道：“爹爹最好啦！”

  九千歲又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走吧？”

  “嗯！”

  元杳摸摸額頭，笑得十分燦爛。

  父女倆，背影惹眼。

  園子外，兩抹身影靠近。

  “哢嚓！”

  路邊的柳枝，被折斷。

  宮女小心翼翼道：“公主，當心傷著手。”

  薑蘭玥大而無神的雙眼，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前邊的聲音：“你說，元杳憑什麽擁有這麽多？

  她的爹爹，是權傾天下的九千歲。

  西丘皇帝，是她的親生父親，西丘太子，是她親哥。

  連東夜皇帝，都想娶她當皇後。”

  宮女小心道：“許是郡主會投胎……”

  投胎？

  薑蘭玥望著被柳汁染綠的指尖：“會投胎，算什麽本事？

  我想要的，我自己去爭，才叫真本事。”

  宮女：“……”

  宮女違心道：“公主定會得償所願。”

  菊園。

  元杳第二次去揉耳朵。

  九千歲見狀，開口問：“怎麽了？”

  元杳搖頭：“就是感覺耳朵有一點燙。”

  耳朵燙？

  九千歲抬手：“把頭轉過來。”

  元杳乖乖轉頭。

  九千歲冰涼的指尖覆上她的耳垂：“可好些了？”

  “咳咳！”

  一道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元杳抬頭。

  薑承琰穿著淺黃色錦衣，緩步走過來：“千歲，元小杳。”

  九千歲淡淡應了一聲。

  元杳屈膝：“太子殿下。”

  薑承琰的視線，在九千歲身上遊離一番後，落在了他覆在元杳耳邊的手上。

  一瞬間，薑承琰愣住。

  他的腦海裏，突然閃過幾日前的事……

  元杳說，她有心上人了，然後，夜長幽問了好幾個人的名字，元杳都未承認。

  今日再看，元杳這些年唯一最親近的，就是九千歲。

  莫非……

  “啪！”

  薑承琰抬手，在臉上輕扇了一下。

  哪怕元小杳跟雲潺那病秧子，都不可能跟九千歲！

  九千歲，是宦官啊！

  而且，他是元小杳的爹爹啊！

  齷~齪！

  他的想法太齷~齪了！

  薑承琰又抬手，在另外一邊臉上扇了一下。

  望著神色變幻莫測，還伸手扇自己耳光的薑承琰，元杳都驚了：“太子，你在幹嘛呀？”

  好好的，幹嘛突然抽起自己來了？

  九千歲的目光，涼涼地落在薑承琰臉上。

  薑承琰：“……”

  薑承琰板著臉：“出門前忘記熏香了，園子裏蚊子多，專叮人臉和手。

  千歲，元小杳，注意蚊子。”

  啊……

  元杳微張著嘴巴。

  她看了一眼薑承琰，又看向九千歲。

  九千歲冷淡道：“宴席要開始了，先落座。”

  這些年，大齊民風開放了許多。

  這種小場合的宴席，都是男女同席。

  宴席上，十分熱鬧。

  元杳和九千歲剛一落座，皇後和林貴妃就來了，皇帝，是由李德山攙扶著出來的。

  皇帝一到，眾人齊齊起身行禮。

  皇帝虛弱地咳了幾聲，啞聲道：“今日，是元杳郡主及笄的日子，這場宴席，是為她慶賀生辰的，不必拘禮。”

  滿園的人這才坐下。

  皇帝坐在上首，衝元杳招手：“元杳，到朕這兒來。”

  元杳不明所以。

  她看向九千歲。

  九千歲沒什麽表情，握著茶杯：“去吧。”

  元杳這才站起身，走到距離皇帝三米的地方：“皇上？”

  這幾年，皇帝身子越發不如從前。

  自染上五石散後，他暴瘦了一大截，連眼窩都凹陷了。

  整個人，散發著陰鬱頹敗的氣息……

  皇帝伸手，讓她扶住。

  元杳無奈，隻得照做。

  她手一扶，皇帝就站了起來，啞聲道：“眾所周知，元杳，是九千歲的女兒。

  可，在朕心裏，她同朕的女兒無異。

  這些年來，朕始終虧欠了你……”

  元杳訝異。

  虧欠？

  虧欠是，是琉月公主吧？

  皇帝這是想把對琉月公主的虧欠，彌補在她身上？

  忽然，皇帝輕拍了一下她的手，掃了一眼宴席上的青年才俊：“元杳，琉月嫁去了西丘，至死都未能回來同朕團聚。

  懷遙，也嫁去了北狄。

  懷柔，也要嫁去西丘了。

  如今，你已及笄，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

  朕希望，你能此生能留在大齊，陪著朕，陪著你爹爹。

  故而，朕今夜把大齊能配得上你的青年才俊全都叫了進來，你喜歡誰，就告訴朕……”

  元杳：“！”

  她這位皇帝舅舅，果然沒救了！

  他當挑夫婿是買衣服呢？

  一排排地掛那兒，隨便她挑選？

  元杳十分無奈：“皇上，即便您不說，杳兒也會留在大齊！

  爹爹在，杳兒也就一直會在！”

  “薑皇！”

  席間，夜長幽站起身來。

  今夜，夜長幽穿著一襲玄色錦衣，頭發用玄色發冠束起來，氣勢淩人。

  皇帝皺眉：“夜皇有話？”

  “有！當然有！”夜長幽搖著墨玉扇：“薑皇，朕此番來大齊，是來求娶元杳的！

  薑皇找一堆凡夫俗子來，讓元杳挑選，是看不起朕這東夜皇帝麽？”

  皇帝聞言，臉色一沉。

  他看向九千歲：“阿淵？”

  九千歲手握著茶杯，輕飄飄道：“想娶小杳兒，就得入贅我千華宮。

  如此，夜皇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