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暗影處傳來的動靜，孔柏言露出一絲警惕。

  程碧雲也收起了哭聲，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孔柏言皺眉道：“我過去看看。”

  “表哥！”程碧雲立刻抓住他袖子：“表哥，不要留阿雲一個人！

  表哥，阿雲害怕……”

  孔柏言：“……”

  孔柏言歎了口氣：“跟上。”

  近日，孔老夫人病重，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喪事事宜。

  賊人趁亂進來，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程碧雲隻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

  帶了程碧雲，孔柏言小心朝暗影處走去。

  “喵……”

  一隻黑沉沉的野貓，從樹枝上躥下。

  透著綠光的眸子，格外瘮人。

  “表哥……”

  程碧雲當即嚇得驚呼了一聲，朝孔柏言懷裏靠。

  懷裏的人，令孔柏言渾身一僵。

  好半晌，他才伸手，輕拍了一下程碧雲：“好了，你起來，隻是一隻貓而已。”

  程碧雲咬唇，淚光盈盈地抬頭：“表哥，我靠近你懷裏的時候，你並沒有抗拒。

  你的心裏，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梨花帶雨的模樣，別說男人，連女子看了，都忍不住產生一絲保護欲……

  暗處，元杳看了眼懷柔。

  懷柔朝她搖了搖頭。

  於是，幾人繼續站在暗處，看向孔柏言和程碧雲——

  隻見，孔柏言露出一絲驚色：“碧雲，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阿雲當然知道！”程碧雲帶著哭腔道：“表哥，懷柔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可你呢？你隻是個國學院院長的次子。

  你娶了公主，真的能幸福麽？

  駙馬爺，不過是名聲好聽罷了……

  你娶了公主，這輩子都隻能當個閑散人，永遠困在京城，哪裏都去不了。

  將來，你與同齡人的差異，會越來越大。

  等年歲漸長後，你昔日的好友們，全都封侯拜相了，而你，卻要依附公主而活……

  表哥，你真的甘心麽？

  我心疼你，不想看你再陷更深……”

  “你別說了！”孔柏言臉色很難看。

  “不！”程碧雲搖頭：“阿雲要說！”

  孔柏言：“……”

  程碧雲繼續道：“表哥，阿雲不蠢，阿雲看得出來，懷柔公主的心裏根本沒有你。

  一個人，心裏沒有你，又怎會在意你？

  隻怕，她在內心暗自嘲笑你的一廂情願呢。

  若你執意要對懷柔公主錯付深情，將來，你會痛不欲生的！”

  孔柏言臉色比月色還慘白：“不會，不會的……”

  “會的！”程碧雲掐著手指，淚光盈盈地看著他：“表哥，你和懷柔公主，是不同世界的人。

  說句不敬的話，你配不上懷柔公主！

  你的心裏，不也這樣想的麽？”

  “夠了！”孔柏言終於爆發了：“你說夠了麽？”

  程碧雲嬌弱地瑟縮了一下。

  孔柏言扶了一棵桂花樹，昏暗的燈光下，他手上青筋高高鼓起。

  孔柏言紅著眼眶，清雋儒雅的麵龐，隻剩一絲悲色：“你說得對，我配不上懷柔。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隻是個無心仕途、前途迷茫的世家弟子。

  若非我與她定親，京中人，又有幾個識得我？”

  說著，孔柏言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

  程碧雲仰望著他：“表哥……”

  孔柏言嘲諷地笑了一聲，聲音疲憊：“我平庸、無為，甚至連張好容貌都沒有。

  可是，我卻總覺得，隻要我有一顆真心，就能打動懷柔……

  我做夢都在想著，有朝一日，她會瞧見我的好，然後忘了那個人，轉而喜歡上我、嫁給我……”

  程碧雲嘴巴動了動，淚光閃爍：“表哥，醒醒吧。

  懷柔不會愛上你，她遲早都要離你而去的。”

  是啊，遲早，懷柔都要離開他……

  孔柏言痛苦地閉上雙眼。

  程碧雲見狀，掏出一方帕子，遞給孔柏言。

  孔柏言卻選擇了拒絕。

  他睜開眼，對程碧雲道：“你雖不是姑母的親生女兒，卻也是她疼愛長大的。

  正經人家的女兒，哪裏有給人做妾的？

  更何況，你都還未及笄。

  今夜的話，我就當沒聽過，你回碧玉閣吧。”

  說完，孔柏言就要走。

  “柏言！”程碧雲輕咬了一下嘴唇，淚光盈盈道：“你真的不懂麽？

  我不是想給你做妾，我隻是太愛你，愛到哪怕給你做妾我也願意！

  柏言，再過幾個月，我就及笄了。

  給我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好麽？”

  孔柏言腳步一頓。

  好半晌，他才頭也未回地說：“回碧玉閣去，這些日子，我都不想看見你。

  還有，衝喜一事，我會去阻止的。”

  說完，人就離開了。

  身後，程碧雲哭得傷心欲絕。

  直到孔柏言走了許久，程碧雲才止住哭聲。

  她拿起被孔柏言拒絕了的帕子，輕輕擦拭了眼角，緩聲道：“柏言，自見你第一眼開始，我就認定要嫁給你。

  事到如今，我怎麽會眼睜睜看著你娶別人呢？

  你是我的，很快就會是我的……”

  擦了淚，程碧雲抬腳出了園子。

  一時間，園子裏安靜得隻剩蟲子的聲音。

  “呼……”

  元杳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

  今晚，本來是來找人的。

  誰知道，竟聽了這麽多……不該聽的。

  元杳看向懷柔：“懷柔姐姐，還去看孔老夫人麽？”

  懷柔的臉色，十分難看。

  深深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房間，懷柔搖頭：“杳兒，我們回去吧。”

  元杳點頭。

  這裏，確實不適合說話。

  最後，五人去了四時春。

  天氣漸熱，加上懷遙定親剛結束，京城很是熱鬧喜慶。

  夜間，京中燈火璀璨。

  四時春，還有些許客人在大堂吃東西、聊天。

  五個人，直接落在了三樓書房。

  殘風走至門邊，輕拉了一下門邊的一根纖細絲線。

  很快，一個夥計就上樓來，在門口恭謹地行了個禮：“郡主。”

  元杳對他道：“送些甜品上樓來，多拿幾塊蛋糕，記得讓後廚多放些奶油噢！”

  “小的這就去。”夥計折身下樓。

  精致的甜品就被送了進來。

  元杳推了一半出去：“殘風，破月，逆徒，這是你們的。”

  小暗衛：“……”

  破月拿起一塊牛奶小方，塞入口中：“甜。”

  元杳笑了笑，拿起一塊抹滿奶油的蛋糕，遞給懷柔：“懷柔姐姐，晚膳你沒怎麽吃東西。

  奶油蛋糕，能讓人心情愉悅，你嚐嚐？”

  懷柔本沒什麽胃口，但，一聞到甜香濃鬱的蛋糕，就有些許餓了。

  她接過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小塊，放入口中。

  元杳滿眼期待地問：“怎麽樣？”

  懷柔點點頭：“很好吃。”

  “既然好吃，那就多吃幾口！”元杳遞了一杯偏清新爽口的奶綠奶茶：“喝一口，解解膩。”

  懷柔照做。

  各種精致的小甜品，被一一投喂給懷柔。

  吃了一陣後，懷柔看向元杳：“杳兒，我飽了。”

  “那，心情呢？”元杳問。

  懷柔露出柔和笑意：“杳兒說得沒錯，好吃的甜品，真能讓心情愉悅。”

  元杳彎了眉眼。

  懷柔喝了口茶，緩聲道：“杳兒，我想好了。

  我要去求父皇和母後，我要取消和孔公子的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