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柔柔聲道：“來者是客，請他們進來吧。”

  夥計出門去傳話。

  很快，一身竹青色錦袍的孔柏言，帶了身著湖水綠衣裙的程碧雲進入雅間。

  孔柏言一一給眾人行了禮，溫和道：“柏言突然到來，叨擾各位殿下了。”

  “不叨擾。”昊烈熱情招呼道：“孔公子，坐！”

  去年，懷遙就給他傳信，說懷柔公主被賜婚給了國學院院長的二公子，名叫孔柏言。

  懷遙還在信裏說，這門賜婚，隻是權宜之計，但是，孔公子十分配合，也很照顧懷柔。

  昊烈當時就覺得，這位孔公子，是個真君子！

  拉了椅子，昊烈就招呼孔柏言坐下。

  孔柏言看了眼門邊的程碧雲，遲疑了一下。

  程碧雲見狀，緩步走過來，屈膝行禮，婉聲道：“碧雲給各位殿下請安。”

  懷柔溫聲道：“程小姐不必多禮。”

  這個點，正是飯點。

  看起來，兩人都沒用午膳。

  懷柔看向元杳：“杳兒，不如叫你的人再添兩副碗筷？”

  “好呀！”元杳笑著起身：“我再去後廚找找廚子，讓他們再添幾個菜。”

  孔柏言聞言，麵色微紅：“郡主，我與碧雲去隔壁吃就好，不多叨擾殿下們敘話。”

  “沒關係。”元杳笑眯眯道：“左右，今日都是我請客，就一起吧。”

  正好，讓她好好觀察觀察孔柏言和程碧雲的相處……

  打定主意，元杳拎了裙子起身。

  雅間，熱鬧依舊。

  一見孔柏言，阿察就大膽好奇地打量著他。

  一旁，燕真輕咳了兩聲。

  阿察嘟囔：“我就看看他……”

  燕真故意板起臉。

  阿察有些氣餒，在桌子下輕踢了昊烈一腳。

  接收到妹妹的信息，昊烈有些無奈。

  他招手道：“孔公子，程小姐，過來坐。”

  說完，又讓夥計再去搬一把椅子進來……

  夥計應聲，小跑著去了隔壁雅間。

  孔柏言隻得道了聲“叨擾”，走到餐桌旁。

  身後，程碧雲遲疑了一下，視線就落在雲潺身旁唯一的空椅子上。

  那把椅子，方才坐著元杳。

  程碧雲施施然抬手，扶上椅子扶手，就要坐下。

  雲潺抬眸，冷冷地看著她。

  一看見雲潺的臉，程碧雲怔了怔，隨後，臉頰緋紅：“殿……殿下，您有事麽？”

  雲潺冷冰冰道：“勞駕，你坐到旁邊去，這個位子是元杳的。”

  雅間，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目光，全部朝程碧雲看來。

  程碧雲：“……”

  程碧雲咬了咬唇。

  不就是把椅子麽？

  坐哪裏不是坐？

  傳言，楚國質子雲潺，冷酷無情，若不是楚國人，都有人覺得他是九千歲親生兒子了。

  雲潺的性子，容貌，簡直和九千歲相差不大……

  有時候，他冷酷無情得讓人難堪。

  譬如今日……

  不就是一把破椅子麽？

  至於如此對她麽？

  她覺得，她長得不比元杳差啊！

  她腰細腿長，該發育的地方，都已經發育起來。

  京中不少見過她的公子，但凡見著她，誰不是偷偷摸摸看她？

  而元杳，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

  她差在哪裏？

  程碧雲羞憤得麵紅耳赤，鬆了扶著椅子的手。

  這時，懷柔溫柔友好的聲音響起：“程小姐，來這裏坐吧。”

  恰好，夥計把椅子搬進來。

  程碧雲抬頭。

  懷柔公主溫柔嫻靜，連眸色都像一汪春水一般，柔和包容。

  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漂亮大方，她是孔柏言的未婚妻……

  程碧雲的心，莫名地刺痛。

  她掐緊垂在衣袖下的手，朝懷柔屈膝行了個禮：“阿雲謝過殿下好意。

  不過，阿雲身份卑微，怎能同公主殿下坐在一起進餐？

  阿雲同表哥坐在一處就好……”

  說完，她站直了腿，走到孔柏言身旁，對夥計道：“把椅子放在這兒吧。”

  “碧雲……”孔柏言皺了一下眉頭。

  程碧雲討好一笑：“表哥，阿雲想同表哥在一處。”

  孔柏言聞言，下意識看向懷柔。

  結果，懷柔朝他溫柔笑道：“程小姐想來是有些怕生，同孔公子坐在一處也好。”

  孔柏言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程碧雲沒有錯過孔柏言的神色，她眼底閃過一絲妒色。

  元杳抬腳進門，恰好，就掃見程碧雲掐緊的指尖。

  真是有趣。

  看來，這位程小姐還沒達成所願呀！

  元杳收回視線，笑眯眯道：“不知孔公子和程小姐喜歡吃什麽，就讓後廚隨意做了一些招牌菜色。”

  孔柏言溫和道：“郡主辛苦了，柏言不挑食。”

  不挑食最好。

  元杳笑眯眯走到雲潺身旁空著的椅子，坐了下來。

  她坐下的瞬間，雲潺輕蹙了一下眉頭。

  這椅子，被程碧雲碰過了。

  好嫌棄……

  唉……

  雲潺冷冷歎了口氣。

  元杳狐疑側頭，看了他一眼，低聲問：“怎麽了？”

  雲潺搖頭：“無事，累著沒？你都出汗了。”

  一方雪白的柔軟手帕，遞了過來。

  元杳接過，衝雲潺低聲抱怨道：“我今日才得知，原來，後廚的溫度真的很高！

  我去裏麵走一圈，都差點熱出汗來了！

  我的身上，是不是有油煙味和飯菜的味道呀？臭不臭呀？”

  說著，她抬起袖子，皺著鼻尖嗅了嗅。

  小動作，可愛不已。

  雲潺唇角揚起，安撫道：“你的身上，有很好聞的淡香味，不臭。”

  元杳鬆了口氣。

  不臭就好。

  這時，雲潺又道：“若想給後廚降溫，可裝幾個風扇，再放兩桶冰。”

  元杳聞言，頓時抱拳：“受教了！我晚點就去安排！”

  雲潺眸色含笑。

  一旁，阿察扶著孕婦，好奇道：“小杳兒，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

  元杳促狹地眨眼：“悄悄話，自然是不能給你聽呀！”

  阿察：“……”

  阿察撲向燕真：“夫君……”

  燕真連忙把她抱在懷裏，拍啊拍。

  這一幕，讓沒接觸過北狄人的孔柏言和程碧雲都不同程度地紅了臉。

  孔柏言眼裏閃爍著一絲羨慕，目光微不可見地瞥了一眼懷柔。

  恰好，懷柔也朝他看來。

  愣了一下，隨後，懷柔主動開口詢問：“孔公子，孔老夫人情況如何了？”

  聽到問起孔老夫人，孔柏言麵色一下就變得沉重起來：“大夫說，我祖母……就在這幾日了。”

  元杳：“？？？”

  她抬頭，朝懷柔看去。

  顯然，懷柔也愣了。

  孔老夫人不行了？

  這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