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翠珠徹底癱軟在地。

  她臉色慘白，呼吸困難，試圖給自己辯解。

  然而，她發現，她根本發不出聲音。

  她無從辯駁。

  程碧雲見狀，連忙開口：“今日，讓郡主見笑了。

  自小，我便把翠珠當姐妹，才把她縱容成今日這樣……

  回去後，阿雲定當好好管束她。”

  翠珠這樣的奴婢，是該好好規束一下。

  京城，不比別處。

  這種脾氣又大又囂張，禮貌都沒有的婢女，帶出門，確實容易招惹禍事。

  尤其，程碧雲沒有靠山……

  被婢女連累了，對她沒好處。

  元杳淡聲笑道：“時辰不早了，程小姐請便。”

  程碧雲點點頭，屈膝道：“恭送郡主。”

  元杳頷首，折身回馬車。

  她沒去掀簾子，而是問：“靜兒，阿若的衣裳換好了沒？”

  靜兒的聲音從車內傳出：“郡主，好啦！”

  元杳這才拎了裙角，準備爬上馬車。

  一旁，殘風淡笑了一下，抬手，把她抱上去。

  小短腿兒，穩穩當當地站在馬車外。

  元杳：“？”

  她剛在程碧雲那兒扮完高冷聰慧的郡主模樣，還拐了個小婢女，眨眼，就被這麽一抱給破功了……

  這雙小短腿，可真礙事！

  殘風麵具動了動，冷靜道：“屬下怕弄髒了郡主的漂亮裙子。”

  漂亮裙子？

  殘風的嘴裏，竟然也會說出“漂亮”二字？

  元杳有些驚訝。

  她笑眯眯道：“辛苦啦！”

  說完，掀了車簾，鑽入馬車。

  低調又奢華的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

  身後，同樣有兩輛馬車護駕。

  車已走遠，甜味飄香……

  寶馬香車，不過如此。

  程碧雲癡癡看著，眼裏浮現出一絲豔羨。

  翠珠在一旁道：“小姐，人已經走遠了，我們也該走了……”

  “啪！”

  耳光聲，響亮地響起。

  翠珠直接被扇了摔在地上。

  她捂著臉，淚珠子掛在眼角，不敢置信地看著程碧雲：“小姐……”

  程碧雲看著火辣辣的手心，含淚道：“翠珠，你要記住今日這耳光。

  從今日起，你我就要開始寄人籬下……

  京城，處處是規矩。

  你所有的壞脾氣，插話、頂嘴的壞毛病，都得改一改。

  若改不了，就回憶一下這個耳光。

  我若縱容你，別人，要的就是你的命！”

  翠珠滿心不服。

  但是，臉上，卻是真的疼。

  隱忍著一股氣，翠珠含淚道：“奴婢記下了！”

  程碧雲彎腰，把人扶起來：“走吧，我們去表哥家……”

  馬車上。

  靜兒花了不少心思，才把阿若收拾得勉強幹淨。

  一堆破爛染血的髒衣服，被收拾在一旁。

  阿若長著一張圓臉，眼睛也圓圓的，鼻子和嘴巴皆生得小巧，看起來是個討喜的。

  常年的營養不良，導致她頭發有些枯黃，膚色也是蠟黃蠟黃的，沒什麽氣色。

  此刻，她的臉上、幹巴巴的手臂上，全是鞭子痕跡。

  鞭痕有舊有新，看起來，不止挨了一次兩次打了……

  穿著一襲淺綠色的輕紗衣裙，頭發挽了一對小髻，簪了對珠花，阿若局促不安地坐著，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元杳：“郡主……”

  “嗯？”元杳和善地看著她。

  阿若緊張道：“阿若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對阿若這樣好……

  郡主，您長得這樣好看，又救了阿若的命……

  您真的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麽？”

  仙女下凡？

  元杳被逗笑了。

  她故意逗道：“阿若見過仙女嗎？”

  阿若愣了一下，搖搖頭，靦腆道：“沒見過……”

  元杳笑彎了眉眼：“以前沒見過，今日，你就見到啦！

  所以，阿若，日後，你可要好好伺候本仙女噢！”

  阿若聞言，小心拎起衣裙，在元杳疑惑的目光中，帶著淤青的膝蓋跪在馬車的軟墊上，重重地磕了個頭，鄭重道：“阿若都聽仙女的！”

  噗……

  這個實誠的孩子！

  元杳連忙讓靜兒把人給扶起來。

  有了阿若，馬車就熱鬧了許多。

  靜兒嘰嘰喳喳地，好奇地問：“阿若，你是哪裏人？”

  阿若認真地回答道：“靜兒姐姐，阿若是淮水人，家中有爹爹，有個兄長，還有個弟弟……

  原本，阿若的娘親是在城中賣燒餅的，餅子做得好吃，生意也好。

  可是，我爹喜歡進賭坊、逛青樓……

  一年前，我爹欠了賭坊好幾百兩銀子，被賭坊追債，就出門躲債。

  我娘的燒餅攤被砸，人也受了傷……

  家中還欠著不少債，我爹嫌我吃得多，浪費錢和糧食，就把我賣了……”

  阿若的爹，竟這麽不是人？

  賣女還債……

  太可惡了！

  阿若撓撓頭，眼睛睜得圓圓的：“郡主，阿若剛才聽程小姐叫您的名字，阿若聽著……有些耳熟。”

  元杳還未開口，靜兒就笑道：“郡主的名字，除了京城，就是在淮水最響亮！

  你是淮水人，聽著當然耳熟啦！

  因為，當年淮水鬧洪澇、瘟疫，就是郡主最先帶糧帶藥去救的你們啊！”

  “真的麽？”阿若眼睛都亮了：“郡主就是救淮水的那個小郡主？”

  靜兒反問：“難不成還有假的？”

  阿若頓時就激動了。

  她掀了裙子，又跪了下去，“砰砰”地磕了兩個頭。

  元杳哭笑不得：“阿若，你這是在做什麽呀？快起來！你的膝蓋不疼啦？”

  那些傷，她瞧著都疼。

  阿若搖搖頭，含著眼淚道：“郡主，當年洪水和瘟疫肆虐，我娘不幸染上瘟疫，多虧了郡主及時帶去的藥，我娘才被救了回來……

  要不是郡主的藥，等朝廷的藥到，阿若就沒有娘親了。

  沒了娘親護著，隻怕也沒有阿若了……

  九千歲和郡主，都是阿若和娘親的大恩人！

  這個頭，是阿若替娘親給郡主磕的！”

  元杳聽得動容。

  沒想到，她和阿若還有這樣的緣分……

  元杳親自把人扶了起來，笑眯眯道：“等下，我要去孔府赴宴。

  等宴席結束，回宮後，你就給你娘寫封信寄回去……

  若你想你娘親，就努力攢錢，早日把她接到京城來。

  來了京城，你想見她，就可以隨時見到啦！”

  阿若重重點頭：“嗯嗯！阿若都聽郡主的！”

  “真乖！”元杳彎了眉眼。

  阿若抹了眼角，臉頰微紅。

  她看著元杳，認真道：“郡主，阿若聽到了個秘密，想告訴郡主。”

  “秘密？”元杳好奇道：“什麽秘密呀？”

  阿若沒回答，而是問：“郡主，您和陽和公主關係好麽？”

  陽和，是懷柔的封號。

  元杳點頭：“陽和公主，名懷柔，是我的姐姐，她人特別好，她若見到你，一定會喜歡你的。”

  阿若聞言，咬了咬牙：“郡主，您同陽和公主說一聲吧，有人想搶她的未婚夫婿！”

  啊？

  元杳愣住。

  驚喜，來得太快了吧？！

  有人想和懷柔搶孔柏言？

  搶！

  讓她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