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園，早早就搭了好些個暖棚、掛滿花燈。

  暖棚內，溫暖如春，從各地運來的蘭草，在花燈下綻放得正好，清冽的香味，鋪滿暖棚……

  三人來得略早了些，人都還在梅園賞雪賞梅、吟詩作對。

  蘭園的人，相對少了些。

  高挑瘦削，容貌清雋，渾身散發著清雅書卷氣息的孔柏言，在一眾公子裏格外顯眼。

  他單獨站在一盆墨蘭前，一隻手上拿著一卷書，另一隻手，則輕扶著蘭草旁架子上掛的燈謎……

  不知道看到了什麽，他唇邊噙著一抹笑。

  懷柔站在樹蔭後，看了看後，突然道：“懷遙，杳兒，我們走吧。”

  走？

  懷遙疑惑道：“走去哪裏？我們不是來找孔柏言的嗎？”

  懷柔輕皺著眉頭：“這些年，京中從未有過孔柏言公子的不好傳言。

  認識多年，他始終溫潤有禮，為人謙和，從未和其他紈絝子弟同流合汙……

  他是個好人，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欲，就害了他。”

  說著，懷柔準備離開。

  “懷柔姐姐。”元杳擋了懷柔。

  懷柔晦澀道：“杳兒，我意已決。”

  元杳抬頭，看向孔柏言：“懷柔姐姐，孔柏言公子，今年十八了，再過幾月，就是十九了。

  在大齊，尋常人家的男子，像孔柏言這般大時，婚事早就定下，有的，都有孩子了……

  孔柏言身為國學院院長家的公子，家世並不差。

  可是，他為何這般大的年紀，都還未定親呢？”

  懷柔聞言，怔住。

  懷遙在一旁道：“要麽，他在等什麽人，要麽，他就是想娶公主！”

  懷遙的語氣，十分篤定。

  懷柔眸光亮了些許，抬頭，朝孔柏言看去。

  恰好，孔柏言也正抬頭，朝這邊看來。

  兩道視線相對，兩人皆是愣了一瞬。

  而後，孔柏言抖抖衣袖，整理了一下儀容，闊步朝這邊走來，行禮道：“柏言拜見陽和公主、懷遙公主、元杳郡主……”

  清秀瘦削的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笑。

  說實話，孔柏言長得不算好看，但，他身上的書卷氣卻很重，看著是個謙和有禮的。

  這種公子，不是世家大族貴女們的擇偶對象，但，也不會缺女子愛慕。

  可是，他卻整整十九了，都未婚配……

  懷柔的心裏，燃起一絲希望。

  她溫和地衝孔柏言頷首：“孔公子有禮了。”

  孔柏言含笑道：“滿園蘭草，開得正好，不如，就由柏言陪殿下走走？”

  懷柔怔了一下。

  一旁，懷遙輕碰了懷柔胳膊：“皇姐……”

  懷柔露出一抹溫柔淡笑：“孔公子，請。”

  孔柏言又是行了個拱手禮，而後，目光微不可見地掃過元杳和懷遙。

  懷遙比較神經大條，沒覺得哪裏不對。

  元杳拉了懷遙：“懷遙，我們去前方看看蘭草吧？你聞，好香呢！”

  說完，就拉著懷遙走。

  懷遙看向懷柔：“皇姐……”

  元杳打斷了她的聲音，對懷柔道：“懷柔姐姐，待會兒，我和懷遙看完了蘭草，再回來找你呀！”

  懷柔臉頰微紅：“杳兒，懷遙，慢點兒。”

  “知道啦！”元杳笑眯眯地揮手。

  走了好一段，元杳才鬆開手。

  懷遙沒好氣道：“你拉著我跑什麽？留皇姐一個人在那兒，萬一，那孔柏言欺負她怎麽辦？”

  孔柏言，欺負懷柔？

  元杳笑了。

  她指著蘭園裏值守的宮人：“這裏，是皇宮。

  孔柏言，畢竟出生書香世家，怎麽敢亂來呢？

  再者，你沒發現嗎，孔柏言，就是奔著懷柔姐姐去的？”

  懷遙擰了眉，扭頭看向懷柔在的方向。

  孔柏言，竟對懷柔有意思？

  她怎麽沒看出來？

  罷了。

  懷遙昂首挺胸道：“借孔柏言十個膽，他也不敢把皇姐怎樣！

  走，逛逛暖棚去！

  天寒地凍，我皇兄在王府養傷，我挑幾盆好看的蘭草，明兒給他送王府去！

  左右，這些蘭草，屆時會被各宮挑一些走……

  不拿，白不拿！”

  安王薑承燁，自被封王、賜府邸後，就一直安心在王府養傷，深居簡出。

  元杳去看他時，他的狀態還不錯。

  給他找點消遣，倒是不錯。

  元杳道：“走吧，我同你去挑蘭草。”

  懷遙牽了元杳，逛起了蘭園。

  有的暖棚，還有世家公子在裏邊吟詩、作畫。

  一見懷遙和元杳，就紛紛行禮。

  好幾個公子，偷偷斜了眼，忍不住打量一身紅裙、眉眼飛揚的懷遙。

  還有的，想來是早早就打探過懷遙的喜好，竟約了她在秋獵時賽馬、射箭、打獵。

  三言兩語，就把懷遙哄得心花怒放、鬥誌昂揚，答應了不少邀約……

  元杳瞧著，不禁為遠在北狄的昊烈默哀了三秒。

  昊烈呀，你自求多福吧！

  元杳指了幾盆蘭草，讓小太監記下：“這幾盆，這是我要帶給安王殿下的，不要讓旁人取走。

  明早，我讓人來取。”

  小太監點頭如搗蒜：“奴才記住了，郡主請放心。”

  元杳笑眯眯道：“辛苦啦！”

  兩人，又轉悠了許久。

  蘭園，人漸漸多了起來。

  在梅園和竹園的人趕來蘭園之前，孔柏言送了懷柔來找元杳和懷遙。

  懷柔掃了眼逐漸湧入蘭園的公子們，開口道：“杳兒，懷遙，夜深了，化雪後天冷，我們先回宮吧。”

  元杳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眼懷柔。

  懷柔朝她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

  元杳露出一抹笑，開口道：“這園子，是怪冷的！走吧走吧，該回去啦！”

  懷柔朝她伸出手：“杳兒，來。”

  懷遙也幾步跑過來：“皇姐，如何了？”

  孔柏言還在呢！

  懷柔輕咳了一聲，溫聲道：“我好像有些受涼了，先回宮吧。”

  孔柏言抬袖，朝三人拱手行了個禮。

  懷柔一手牽了元杳，一手綴著個懷遙，出了蘭園。

  走一陣，懷遙又轉頭看一眼。

  直到，走了許久。

  懷柔停下腳步，輕嗔道：“懷遙，你若再這麽回頭看，明年你及笄，蘭園裏的公子，怕是就要請旨賜婚了。”

  “才不會呢！”懷遙大大咧咧道：“方才，我同幾個公子交談了一番。

  他們對我不感興趣，隻是想和我一起騎馬、射箭……”

  懷柔聞言，輕歎了口氣。

  傻懷遙。

  元杳忍笑，看向懷遙：“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是對你感興趣，才想和你騎馬、射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