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手，還在下意識地輕拍著林貴妃。

  一旁，懷遙和懷柔，也停下哭聲。

  林貴妃從皇後懷裏抬起頭，看向皇帝：“皇上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皇帝陰鬱道：“你覺得，朕是什麽意思？”

  皇後抓著手帕，不可置信地看著皇帝。

  林貴妃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皇上是覺得，太子受傷，是皇後做的不成？”

  皇帝陰沉著臉：“朕隻是合理懷疑。”

  合理懷疑？

  林貴妃擦了一下眼角，冷冷道：“這件事，和皇後無關！皇上若再在這裏汙蔑皇後名聲，就別怪我不講情麵了！”

  皇帝：“……”

  他伸手指著林貴妃：“你……”

  林貴妃抬了一下下巴。

  英氣眉眼，神情冷然。

  皇帝跟吃了黃連似的。

  眼下，是個什麽情況？

  林貴妃，何時和皇後關係這麽好了？

  哦，這幾年，她們關係一直很好……

  皇帝臉上過不去，冷哼道：“看好太子，有事立刻派人去通知朕！

  朕要檢查馬匹去了！”

  說完，他抬腳往外走。

  皇帝走前，還叫走了屋裏的林玄，以及屋外等著的雲潺和昊烈。

  屋裏，隻剩元杳、皇後、林貴妃、懷遙和懷柔……

  皇帝的腳步聲遠去，皇後身體搖了搖，跌在椅子上。

  懷柔低呼了一聲，連忙撲過去：“母後！”

  皇後臉色蒼白，緊緊抓著手中帕子，眼底有了水汽。

  她坐在椅子上，緩聲道：“我本以為，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了他對我的冷淡……”

  林貴妃皺眉：“皇上的話，你不必往心裏去。

  承燁出事，我從未懷疑過你。

  皇上老糊塗了，腦子不好使了。”

  皇後搖了搖頭，含淚道：“這些年，他一直漠視我、冷待我，我都可以忍受。

  可是，我無法接受他懷疑我……”

  林貴妃深深看著皇後，冷清道：“他薄情薄義，你是早就知道了的。

  這種人的話，不必放在心上，用來折磨自己……

  太子一事，等他醒來再說吧。”

  皇後點點頭。

  林貴妃朝床上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太子今日得此遭遇，是他氣運不好。

  我……不會去責怪任何人。”

  說完，她手指掐進掌心，眼尾一片紅。

  一旁，懷遙見狀，又是小聲抽泣。

  林貴妃收回目光：“你們都回去吧，本宮在此守著太子即可。”

  “不行！”懷遙抹了把淚：“我要在這裏守著太子皇兄！”

  林貴妃聞言，沒說什麽。

  皇後朝懷柔招手：“懷柔，你先隨本宮回去，不要打擾林貴妃和太子。”

  懷柔紅著點頭。

  “杳兒，你也同本宮一起回吧？”皇後對元杳道。

  元杳遲疑了一下：“杳兒……”

  “杳兒先留下。”林貴妃朝她看來：“本宮有幾句話，想問問杳兒。”

  皇後點點頭，帶了懷柔離開。

  等皇後走後，林貴妃擦幹了臉，對元杳道：“本宮聽聞，前日，你曾和皇上、太子一起用過早膳？

  當時，皇上發了通火氣？”

  元杳愣了一下，才點點頭，如實道：“當時，我爹爹和皇上，和太子說起娶太子妃一事。”

  太子妃？

  林貴妃問：“太子如何說的？”

  元杳應道：“太子殿下當時就跪在皇上腳邊，拒絕了。”

  林貴妃攥緊手指，繼續問：“拒絕時，他的情緒如何？”

  元杳回憶了一下：“太子殿下當時的情緒有些激動……

  他說，他還未做好迎娶太子妃的準備。

  當時，他眼眶都紅了，拒絕得很徹底……”

  林貴妃聞言，指甲折斷在掌心。

  她深吸了一口氣，冷清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除了前日清晨，半月前，承琰等人從西丘回來，也是你同太子去迎接的。

  放眼宮裏，太子沒有親近的人。

  連和本宮，也從未說過掏心窩的話……

  元杳，本宮隻想問你，承燁……可有和你說過不同尋常的話？”

  不同尋常的話？

  看來，太子每一次和她接觸，林貴妃都是知曉的？

  林貴妃特地留下她問話，也是發現了太子出事有古怪？

  剛才，皇帝懷疑皇後時，她維護皇後，也是真心維護？

  林貴妃……猜到了太子想自殺？

  元杳咬了咬牙，跪在地上：“貴妃娘娘，太子殿下，確實和杳兒說了些奇怪的話……”

  “本宮就知道！”林貴妃身體晃了晃。

  “母妃！”懷遙連忙上前，扶了林貴妃。

  林貴妃擺手，對元杳道：“起來說話。”

  元杳站起身來。

  林貴妃直直看著她：“說吧，太子都和你說了什麽。”

  元杳點點頭，把太子說等不及她的話，複述了一遍。

  林貴妃閉上眼，歎了口氣：“本宮……大概明白了。”

  元杳：“？”

  林貴妃疲憊道：“元杳，你先回去吧。”

  元杳點點頭。

  她從太子別院退出來，烏雲滾滾。

  她抬頭，喃喃道：“要下暴雨了呢……”

  狂風刮來，帶著一絲悶熱，把她的頭發吹得淩亂一片，把視線擋得模糊不清。

  一隻手，從旁邊伸來。

  臉上細碎的亂發，被一一撥開，別致耳後。

  元杳抬頭：“雲潺……”

  她張望了兩眼，沒看見靜兒。

  雲潺手上拿著一把油紙傘，問：“貴妃娘娘可有說什麽？”

  元杳軟聲道：“貴妃娘娘很擔心太子，但是，她未責備任何人，也未把責任推給任何人……”

  曾經，她還覺得，林貴妃很有英氣，性子冷清，是個不太好接觸的人。

  但，她現在放棄了這個看法。

  林貴妃豁達大氣，又很聰明。

  而且，她的骨子裏，也有細膩溫柔的一麵。

  太子的謙遜溫和，大約就是來自於此……

  不過，元杳還是有些擔心。

  她看向雲潺：“林貴妃娘娘，想來已經猜到了太子的想法。

  但是，太子一黨，未必肯接受這樣一個結果……

  太子墜馬，完全可以被安上一個陰謀論。

  這陰謀論，直接可以栽贓在二殿下一派、甚至可栽贓給九千歲……

  屆時，太子一黨的人，皇後娘娘的母族，怕是要起矛盾。

  矛盾一起，朝堂就要不穩了。

  到時候，我爹爹又有得忙了……”

  而且，九千歲剛給太子輸了這麽多內力，正虛弱著。

  萬一，有人趁機來刺殺他……

  後果，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