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杳沒成想，杏妃把她叫來，一來，就問起了鳳尋。

  她又不是鳳尋的娘，問鳳尋做什麽？

  想來，不是好事！

  元杳略微思索了一下，慎重道：“鳳尋呀，他在大齊，過得也就那樣吧。”

  就那樣？

  是哪樣？

  杏妃故作關心：“譬如呢？”

  這是要刨根問底的意思了？

  元杳乖巧道：“鳳尋一去大齊，水土不服，差點病死。

  幸好，太醫把他救回來了。

  不過，至今，好像皇上都不知道這件事呢！”

  “哦？竟有這等事？”杏妃似乎很驚訝：“那九千歲呢？他沒管？”

  “我爹爹？我記不太清了。”元杳認真回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哦，我想起來了！

  我爹爹說，要是能治好就罷了，治不好，就讓人拿草席把鳳尋裹了，送回西丘來。”

  “天哪！聽起來好嚴重呢！”杏妃拿絲帕掩了半邊臉：“可憐的鳳尋……”

  元杳卻不經意看見，杏妃的唇角，微微上揚。

  元杳的心裏，略微有數了。

  她把鳳尋說得越慘，杏妃就會越高興……

  怪缺德的。

  元杳撇嘴，繼續道：“這幾年，鳳尋在大齊，除了念書，就待在朝夕宮裏。”

  杏妃忙問：“他的學業念得可好？”

  元杳抿唇，一臉的真誠：“若杳兒說實話，杏妃娘娘會怪罪鳳尋嗎？”

  “自然不會。”杏妃淺啜了一口茶。

  元杳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湊過去一些：“娘娘，您可要給鳳尋保密呀！

  鳳尋在我們學堂，時不時就被夫子批評，說他連書都念不好呢……

  要不是他長得好看、脾氣好，估計都沒人和他玩兒。”

  杏妃聞言，眉眼裏的笑，掩都掩不住。

  借著喝茶，杏妃抬了袖子，擋住了整張臉，仰頭，做出喝茶的樣子。

  過了好半晌，杏妃才喝完茶，歎氣道：“元郡主有所不知。

  鳳尋幼時，也是聰明的。

  那時，他的娘親琉月公主還在。

  打小鳳尋就生得漂亮，又聰慧可愛。

  可惜，琉月公主厭惡他，皇上也不喜歡他……”

  元杳聽得微驚。

  杏妃看了她一眼，美豔眸子微垂，繼續道：“本宮記著，那一年，西丘極冷。

  鳳尋還小，還不會走路……

  冰天雪地的，本宮去玉陽宮尋琉月妹妹。

  卻不料，鳳尋穿著肚兜，僅披著薄薄的外衫，在冰涼潮濕的地上攀爬，想爬入同心殿找他娘親。

  本宮至今，都記得他當時含著淚，純真又倔強的表情……

  本宮以為，長大後的鳳尋，定會成為西丘最聰明的少年。

  可惜……”

  說著，杏妃竟紅了眼眶。

  也不知，是真可惜，還是假可惜。

  但，元杳是真被觸動了。

  她驚訝地看向杏妃：“琉月公主……為何厭惡鳳尋？還有，鳳皇陛下，為何又不喜鳳尋？

  鳳尋……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麽？”

  杏妃捏著絲絹，擦拭了眼角不存在的淚，才道：“琉月和皇上的事，本宮也不清楚。”

  不清楚？

  元杳愕然。

  杏妃見她一臉好奇的模樣，招手喚人：“傳膳。”說完，杏妃轉向元杳，笑道：“瞧本宮，正事都給忘了！

  一直拉著元郡主說話，竟都忘了要用早膳。

  都這個點了，元郡主定餓了吧？”

  見杏妃轉移話題，元杳隻好配合。

  她乖乖道：“嗯，是有一點餓啦！”

  杏妃笑盈盈道：“如此，等下定要多吃點才好呢。”

  一旁，宮人開始布菜。

  杏妃親手盛了一碗白粥，遞給元杳：“西丘多山、少田地，故而，我們平日三餐，多以肉食為主。

  元郡主嚐嚐，這白粥，可熬得合你胃口。”

  元杳道了謝，拿勺子舀了一勺：“這粥熬得軟糯粘稠，看著就好喝呢。”

  “那就多喝點。”

  一頓早膳，吃了足足快一個時辰。

  用完早膳，杏妃手一揮，宮人撤了飯菜，上了茶水和點心。

  杏妃漱了口，問：“元郡主，可要隨本宮走走，消消食？”

  “好呀！”元杳乖巧地點頭。

  杏妃站起身，笑看著元杳：“本宮這些年，一直想養個女兒。

  無奈，天不遂人願。

  瞧著元小郡主，本宮喜歡得緊。

  若你生在西丘，本宮定要想法子，把你要了來，養在身前……”

  元杳：“？”

  杏妃想養她？

  養她做什麽呢？

  逗著玩兒？

  給鳳桓鋪路？

  想得挺美的！

  元杳打了個寒顫。

  她麵上沒什麽變化，依舊乖巧：“杏妃娘娘和鳳皇陛下都還年輕，再生個小公主，也是可以的。”

  再生一個？

  杏妃愣了愣，才失笑：“你不懂……”

  元杳歪頭。

  杏妃捏著絲絹，一邊緩步走著，一邊道：“皇上患有心疾，身子又不好……

  本宮不是新入宮的妃子，沒個輕重，隻想盼著給皇上生孩子，借孩子栓住皇上的寵愛。”

  說著，杏妃掐緊絲絹，眸色微冷，諷刺一笑。

  元杳把她的表情盡數收入眼底——

  這位杏妃娘娘，不敢再生孩子，想來，想必並不是真擔心皇帝的身體。

  她是在怕。

  她怕她生出的孩子，會遺傳到皇帝的病。

  屆時，不禁孩子毀了，鳳桓也會受到牽連……

  畢竟，鳳南啟才四十。

  他都有精力寵幸別的妃子，怎麽可能無法和杏妃生一個孩子？

  元杳正思忖著，杏妃忽然開口：“元郡主。”

  “娘娘？”元杳抬頭。

  杏妃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容美豔：“本宮曾有幸見過九千歲一麵，隻一麵，就驚為天人。

  本宮活到這個歲數，還從見過比九千歲更好看的人……

  本宮聽聞，元郡主是九千歲領養的？

  郡主雖和九千歲不像，但憑借現如今這樣貌，長大後定也能傾國傾城……

  有沒有人曾告訴過元郡主，你這相貌，不像出身普通人家，更似是皇室中人？”

  元杳：“？？？”

  她如今這樣貌嗎？

  杏妃看人也太準了吧！

  她這樣貌，確實是皇室中人呢！

  因為，她頂著的，是和雲潺有六七分相似的臉呀！

  雲潺，可是楚國皇長子呢！

  元杳暗自咂舌。

  而後，元杳看向杏妃，疑惑道：“可是，我爹爹說，他就是從死人堆裏撿起我的呀。

  他的隨侍，都見過我爹娘屍體吧。”

  “是麽？”杏妃笑問。

  “嗯嗯！”元杳點點頭。

  “罷了。”杏妃道：“今日，就不提不開心的事了。

  元郡主，今日春光好，本宮瞧著你這可愛模樣，想作畫的心，已經按捺不住了。

  不如，本宮替你畫張畫像吧？”